第99章[第2页/共5页]
香玉款笑如前;但偎傍之间,仿佛以身就影。生悒悒不乐。香玉亦俯仰自恨,乃曰:“君以白蔹屑,少杂硫黄,日酹妾一杯水,来岁这天报君恩。”别去。明日往观故处,则牡丹萌发矣。生乃日加培植,又作雕栏以护之。香玉来,感激倍至。生谋移植其家,女不成,曰:“妾弱质,不堪复戕。且物生各有定处,妾来原不拟生君家,违之反促年寿。但相垂怜,合好自有日耳。”生恨绛雪不至。香玉曰:“必欲强之使来,妾能致之。”乃与生挑灯至树下,取草一茎,布掌作度,以度树本,自下而上至四尺六寸,按其处,使生以两爪齐搔之。俄见绛雪从背后出,笑骂曰:“婢子来,助桀为虐耶!”牵挽并入。香玉曰:“姊勿怪!暂烦陪侍郎君,一年后不相扰矣。”今后遂觉得常。
劳山下清宫,耐冬高二丈,大数十围,牡丹高丈余,花时灿烂似锦。
因而至无聊时,女辄一至。至则宴饮唱酬,偶然不寝遂去,生亦听之。谓曰:“香玉吾爱妻,绛雪吾良朋也。”每欲相问:“卿是院中第几株?乞早见教,仆将抱植家中,免似香玉被恶人夺去,贻恨百年。”女曰:“故乡难移,告君亦无益也。妻尚不能终从,况友乎!”生不听,捉臂而出,每至壮丹下,辄问:“此是卿否?”女不言,掩口笑之。旋生以腊归过岁。至仲春间,忽梦绛雪至,愀然曰:“妾有大难!君急往尚得相见;迟无及矣。”醒而异之,急命仆马,星驰至山。则羽士将建屋,有一耐冬,碍其营建,工师将纵斤矣。生急止之。入夜,绛雪来谢。生笑曰:“向不实告,宜遭此厄!今已知卿;如卿不至,当以艾炷相炙。”女曰:“妾固知君如此,曩故不敢相告也。”坐移时,生曰:“今对良朋,益思艳妻。久不哭香玉,卿能从我哭乎?”二人乃往,临穴洒涕。更余,绛雪收泪劝止。
王十
异史氏曰:“情之至者,鬼神可通。花以鬼从,而人以魂寄,非其结于情者深耶?一去而两殉之,即非坚毅,亦为情死矣。人不能贞,亦其情之不笃耳。仲尼读《唐棣》而曰‘未思”,信矣哉!”
一日父子方自炊,忽有美人入,视之则琼华也,惊问:“何来?”笑曰:“业作假伉俪,何又问也?向不即从者,徒以有老妪在;今已死。顾念不从人无以自庇;从人则又无以自洁。计分身者,无如从君,是以不惮千里。”遂解装代儿炊。仲良喜。至夜父子同寝仍旧,另治一室居琼华。儿母之,琼华亦善抚儿。戚党闻之,皆餪仲,两人皆乐受之。客至,琼华悉为治具,仲亦不问所自来。琼华渐出金珠赎故产,广置婢仆牛马,日趋富强。仲每谓琼华曰:“我醉时,卿当避匿,勿使我见。”华笑诺之。一日酣醉,急唤琼华。华艳妆出;仲睨之很久,大喜,蹈舞若狂,曰:“吾悟矣!”顿醒。觉天下光亮,所居庐舍尽为琼楼玉宇,移时始已。今后不复饮市上,惟日对琼华饮。华茹素,以茶茗侍。一日微醺,命琼华按股,见股上刲痕,化为两朵赤菡萏,隐起肉际。奇之。仲笑曰:“卿视此花放后,二十年假伉俪分离矣。”琼华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