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1页/共5页]

医术

有贾客泛于南海。半夜时舟中大亮似晓。起视，见一巨物，半身出水上，俨若山岳；目如两日初升，光亮四射，大地皆明。骇问舟人，并无知者。共伏瞻之。移时渐缩入水，乃复晦。后至闽中，俱言某夜明而复昏，相传为异。计当时，则舟中见怪之夜也。

禽侠

由此名大噪，门常如市，应手无不悉效。有病伤寒者，言症求方。张适醉，误以疟剂予之。醒而悟，不敢以告人。三今后有盛仪造门而谢者，问之，则伤寒之人，大吐大下而愈矣。此类甚多。张由此称素封，益以声价自重，聘者非重资安舆不至焉。

梦狼

甲魂伏道旁，见一宰官过，问：“杀者何人？”前驱者曰：“某县白知县也。”宰官曰：“此白某之子，不宜使老后见此凶惨，宜续其头。”即有一人掇头置腔上，曰：“邪人不宜使正，以肩承领可也。”遂去。移时复苏。老婆往收其尸，见不足息，载之以行；安闲灌之，亦受饮。但寄旅邸，贫不能归。半年许，翁始得确耗，遣次子致之而归。甲虽复活，而目能自顾其背，不复齿人数矣。翁姊子有政声，是年行取为御史，悉符所梦。

异史氏曰：“次年复至，盖不料其祸之复也；三年而巢不移，则报仇之计已决；三日不返，其去作秦庭之哭，可知矣。大鸟必羽族之剑仙也，飘但是来，一击而去，妙手空空儿何故加此？”

女十六岁，艳绝无双。生母对之唏嘘。女云：“妾即陋，何遂遽见嫌恶？”生谢曰：“娘子神仙，相偶为幸。但有祸害，恐致乖违。”因以实告。女怨曰：“舅乃非人！此弥天之祸，不成为谋，乃不明言，而陷我于坎窞！”发展跪曰：“是小生以死命哀舅，舅慈悲而穷于术，知卿能存亡人而肉白骨也。某诚不敷称好逑，然家门幸不辱寞。倘得再生，香花扶养有日耳。”女叹曰：“事已至此，夫复何辞？然父自削发招提，后代之爱已绝。无已同往哀之，恐担挫辱不浅也。”乃一夜不寐，以毡绵厚作蔽膝，各以隐着衣底。然后唤肩舆，入南山十余里。山径拗折绝险，不复可乘。下舆，女跬步甚艰，生挽臂拽扶之，竭蹶始得上达。不远，即见庙门，共坐少憩。女喘汗淫淫，粉黛交下。生见之，情不成忍，曰：“为某事，遂使卿罹此苦！”女愀然曰：“恐此尚未是苦！”困少苏，相将入兰若，礼佛而进。盘曲入禅堂，见老衲趺坐，目若瞑，一僮执拂侍之。方丈中，打扫光亮；而坐前悉布沙砾，密如星宿。女不敢择，入跪其上；生亦从诸厥后。僧开目一瞻，即复合去。女参曰：“久不定省，今女已嫁，故偕婿来。”僧久之，启视曰：“妮子大累人！”即不复言。伉俪跪很久，筋力俱殆，沙石将压入骨，痛不成支。又移时，乃言曰：“将骡来未？”女答曰：“未。”曰：“伉俪即去，可速将来。”二人拜而起，狼狈而行。

张氏者，沂之穷户。途中遇一羽士，善风鉴，相之曰：“子当以术业富。”张曰：“宜何从？”又顾之，曰：“医可也。”张曰：“我仅识‘之无’耳，乌能是？”羽士笑曰：“迂哉！名医何必多识字乎？但行之耳。”既归，贫无业，乃捷拾海上方，即市廛中除地作肆，设鱼牙蜂房，谋升斗于口舌之间，而人亦未之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