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页/共5页]

居二年，见者皆惊其艳，而审所向来，殊恍忽，因而共疑为妖。母诘刘，刘亦微道其异。母大惧，戒使绝之，刘不听。母阴觅方士来，作法于庭。方规地为坛，女惨淡曰：“本期白首，今老母见疑，分义绝矣。要我去亦复驳诘，但恐非禁咒可遣耳！”乃束薪爇火，抛阶下。瞬息烟蔽房屋，劈面相失。忽有声震如雷，已而烟灭，见方士七窍流血死矣。入室，女已渺。呼妪问之，妪亦不知所去。刘始告母：“妪盖狐也。”异史氏曰：“始于袁，终究曹，而后重视于公干，神仙不该如果。然平心而论：奸瞒之篡子，何必有贞妇哉？犬睹故妓，应大悟分香卖履之痴，固犹然妒之耶？呜呼！奸雄不暇自哀，而先人哀之已！”

更月余，邻居出讨负、被杀于野。邑令拘邻保，血肤取实，究无端绪，惟媒媪述相谑之词，以此疑朱。捕至，百口不承。令又疑邻妇与私，搒掠之，五毒参至，妇不能堪，诬伏。又讯朱，朱曰：“细嫩不任苦刑，所言皆妄。既是冤死，而又加以不节之名，纵鬼神无知，予心何忍乎？我实供之可矣：欲杀夫而娶其妇皆我之为，妇不知之也。”问：“何凭？”答言：“血衣可证。”及令人搜诸其家，竟不成得。又掠之，死而复苏者再。朱乃云：“此母不忍出证据死我耳，待自取之。”因押归告母曰：“予我衣，死也；即不予，亦死也；均之死，故迟也不如其速也。”母泣，入室移时，取衣出付之。令审其迹确，拟斩。再驳再审，无异词。经年余，决有日矣。

女持家逾于男人，择醇笃者，授以本钱而均其息。每诸商管帐于檐下，女垂帘听之，盘中误下一珠，辄指其讹。表里无敢欺。数年伙商盈百，家数十巨万矣。乃遣人移亲骨厚葬之。

刘自是文思大进。然回想美人，凝神若痴，历数月渐近羸殆。母不知其故，忧之。家一老妪，忽谓刘曰：“郎君意很有思否？”刘以言隐中情告之，妪曰：“郎试作尺一书，我能邮致之。”刘欣喜曰：“子有异术，向日昧于物色。果能之，不敢忘也。”乃折柬为函，付妪便去。半夜而返曰：“幸不误事。初至门，门者以我为妖，欲加缚絷。我遂出郎君书，乃将去。少顷唤入，夫人亦唏嘘，自言不能复会。便欲裁答。我言：‘郎君羸惫，非一字所能瘳。’夫人深思久，乃释笔云：‘烦先报刘郎，当即送一佳妇去。’濒行，又嘱：‘适所言乃百年计，但无泄，便可永久矣。’”刘喜，伺之。

温如春，秦之世家也。少癖嗜琴，虽逆旅何尝暂舍。客晋，经过古寺，系马门外，暂憩止。入则有布衲道人，趺坐廊间，筇杖倚壁，花布囊琴。温触所好，因问：“亦善此也？”道人云：“顾不能工，愿就善者学之耳。”遂脱囊授温，视之，纹理佳妙，略一勾拨，清越非常。喜为抚一短曲，道人浅笑，似未答应。温乃竭尽所长，道人哂曰：“亦佳，亦佳！但未足为贫道师也。”温以其言夸，转请之。道人接置膝上，裁拨动，觉微风自来；又顷之，百鸟聚集，庭树为满。温惊极，拜请受业。道人三复之，温侧耳倾慕，稍稍会其节拍。道人试使弹，点正疏节，曰：“此凡间已无对矣。”温由是经心描画，遂称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