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页/共4页]
金永年
长清某,贩布为业,客于泰安。闻有术野生星命之学,诣问休咎。术人推之曰:“运数大恶,可速归。”某惧,囊资北下。途中遇一短衣人,似是隶胥,渐渍与语,遂相知悦,屡市餐饮,呼与共啜。短衣人甚德之,某问所营干,答曰:“将适长清,有所勾致。”问为何人,短衣人出牒,示令自审,第一即己姓名。骇曰:“何事见勾?”短衣人曰:“我乃蒿里人,东四司隶役。想子寿数尽矣。”某出涕求救。鬼曰:“不能。然牒上名多,拘集尚需光阴。子速归措置后事,我最后相招,此即以是报交好耳。”
安幼舆,陕之拨贡生,为人华侈好义,喜放生,见猎者获禽,辄不吝重直买释之。会舅家丧葬,往助送丧。暮归,路经华岳,迷窜山谷中,心大恐。一矢以外,忽见灯火,趋投之。数武中,欻见一叟,伛偻曳杖,斜径疾行。安停足,方欲致问,叟先诘谁何。安以迷途告,且言灯火处必是山村,将以投止。叟曰:“此非安乐乡。幸老夫来,可从去,茅庐能够下榻。”安大悦,从行里许,睹小村。叟扣荆扉,一妪出,启关曰:“郎子来耶?”叟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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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五日,妻忽泣曰:“明日将赴山东,乖离苦长,何如!”生闻言,挥涕流浪,哀不自胜。女劝曰:“妾有一策,可得暂聚。”共收涕询之。女请以钱纸十提,焚南堂杏树下,持贿押生者,俾缓光阴,生从之。至夕妻至,曰:“幸赖端娘,今得旬日聚。”生喜,禁女勿去,留与连床,暮以暨晓,唯恐欢尽。过七八日,生以期限将满,伉俪终夜哭。问计于女,女曰:“势难再谋。然试为之,非冥资百万不成。”生焚之如数。女来,喜曰:“妾令人与押生者关说,初甚难,既见多金,心始摇。今已以他鬼代生矣。”自此,白日亦不复去,此生塞户牖,灯烛不断。
利津金永年,八十二岁无子;媪亦七十八岁,自公绝望。忽梦神告曰:“本应绝嗣,念汝贸贩平准,予一子。”醒以告媪。媪曰:“此真妄图。两人皆姑息木,何由生子?”无何,媪腹震惊,十月,竟举一男。
无何,至河际,断绝桥梁,行人艰涉。鬼曰:“子行死矣,一文亦将不去。请即建桥利行人,虽颇烦费,然于子一定无小益。”某然之,及归,告老婆作周身具。不日鸠工建桥。久之,鬼竟不至,心窃疑之。一日,鬼忽来曰:“我已以建桥事上报城隍,传达冥司矣。谓此一节可延寿命。今牒名已除,敬以报命。”某喜感激。后再至泰山,不忘鬼德,敬赍楮锭,呼名酬奠。既出,见短衣人匆遽而来曰:“子几祸我!适司君方莅事,幸不闻知。不然,何如!”送之数武,曰:“后勿复来。倘有事北往,自当迂道过访。”遂别而去。
如是年余,女忽病,瞀闷懊憹,恍忽如见鬼状。妻抚之曰:“此为鬼病。”生曰:“端娘已鬼,又何鬼之能病?”妻曰:“不然。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生欲为聘巫医。曰:“鬼何能够人疗?邻媪王氏,今行术于冥间,可往召之。然去此十余里,妾足弱不能行,烦君焚刍马。”生从之。马方爇,即见婢女牵赤骝,授绥庭下,转眼已杳,少间,与一老妪叠骑而来,絷马廊柱。妪入,切女十指。既而端坐,首悚作态。仆地移时,蹶而起曰:“我黑山大王也。娘子病大笃,幸遇小神,福泽不浅哉!此业鬼为殃,无妨,无妨!但是病有廖,须厚我扶养,金百锭、钱百贯,盛筵一设,不得少缺。”妻一一噭应。妪又仆而苏,向病者呵叱,乃已。既而欲去。妻送诸庭外,赠之以马,欣但是去。入视女郎,似稍醒。伉俪大悦,抚问之。女忽言曰:“妾恐不得再履人间矣。合目辄见冤鬼,命也!”因泣下。越宿,病益沉殆,曲体颤栗,如有所睹。拉生同卧,以首入怀,似畏扑捉。生一起,则惊叫不宁。如此六七日,伉俪无所为计。会生他出,半日而归,闻妻哭声,惊问,则端娘已毙床上,委蜕犹存。启之,白骨仿佛。生大恸,以生人礼葬于祖墓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