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千弃卒（六）[第3页/共4页]

致残二字甫一出口，李延炤便已觉当头一棒砸下。陆一此番遭遇不幸，虽非他直接所为，但是其留在县府工坊中为县兵赶制军器，因此拖到虏贼已至，方才遣人护送他们出城。听杨易言说当时景象，明显是陆一妻母皆丧于胡骑之手，因此在李延炤心中更添悔意。

数名流卒闻言，便接踵向城下跑去。李延炤亦是举着一个火把行下城楼。城门翻开一条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那十多骑见之，便上前鱼贯而入。

一宿未睡的李延炤看着远处黑压压的赵军缓缓而来，心中反倒是涌起一股形同摆脱般的豁然。之前一向便在为本日之战做筹办。现在，这一时候终究到来！

杨易低头恭敬答道：“约莫……约莫距县城北三十余里。此人拿着一截断刀，口中几次嚷嚷着：‘报仇，报仇……’见到我等以后，他大吼着：‘本日斩汝等虏贼，觉得妻母报仇！’我听他所言，知其并非胡人，赶紧出言制止，问及他来源。他只言道是县城中工匠，未说几句话，他便晕厥畴昔……我等见其伤势不轻，只得就近将其送回县城……”

李延炤苦笑一番：“抚梁切莫冲动。炤犹记当初，府君将你拜托予我，曾明言：‘此我侄也，惟求定东好生看顾……’言犹在耳，炤未敢忘……”

李延炤安静地望向辛彦：“辛抚梁，你与我辈寒伧武人分歧。你出身高门，又饱读经义，治国之才，可圈可点。现在更在令居县任职数载，本应有更好出息，万不成与吾辈同死这县城当中。”

一　　辛彦抬开端，一脸讶异地盯着单独而来的李延炤。心中数度翻滚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李定东，你是当真的吗？”

正扳话之间，李延炤却俄然模糊听到城下有人叫门。一旁的士卒正要点起火把，却被李延炤眼疾手快，一把制止。他将头谨慎地探出城垛，察看了一番，只是夜色暗中，却看不逼真。

“有劳诸位操心。”李延炤再次拱拱手，而后回身向外间行去。

陆一却仿佛是毫无知觉，仍只是紧闭双眼，并无回应。李延炤伸脱手，放在陆一鼻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到他呼吸虽是不稳，但是一时半会，倒也无甚性命之虞。

望着虏贼营地透过来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乃至产生了一种恍忽的虚无感。感觉本身如果在这场战役中丧生，也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举火！”李延炤悄声对一旁士卒言道。那士卒取出火折子，而后扑灭一个火把置于城头。李延炤放眼望去，见城门下有十几骑抬头相望。

李延炤的胡床已被从榻上搬了下来。陆一仰卧在那胡床之上，十名医士各在一端。李延炤肃立半晌，只见那些医士不时点头感喟，心下不由得一沉。赶紧紧走几步，进入屋内。

李延炤细细看去，见这十几骑多数都是些熟面孔。便放下心来，对一旁道：“开门，放他们入城。”

众医士忙起家道：“司马请便。稍后此人但有任何环境，我等便马上呈报司马。”

“那就多谢诸位了。”李延炤思虑半晌，道：“请诸位稍歇。此人病愈以后，另有酬谢。现在虏贼云集，城中军务不成稍弛。我且往城中巡查一圈……”

“不知众位郎中诊断成果，此人另有救否？”李延炤心中打着小鼓，望着一众医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