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千金散尽（十六）[第1页/共3页]

穆清定定看着他，咬住下唇，眼中盈润，却不作反应。

李世民喟然叹道：“杜兄这又是何必，七娘这般的女子，内宅后院又岂能关得住她。既已来了，在我营中总还是能护她全面。且有她在，诸事亦能多有襄助。义城公主那边……不正缺人前去游说么？”

未几时，一名中等身形的戎装大将大喇喇地直突入营帐。穆清立在李世民身后，抬眼去瞧，只见他年近花甲，半白的髯毛鄙人巴上尖尖翘起，眼睛四周流转，极是不循分的模样，饶是眼下军情告急，入门仍先四下傲视。

未等穆清行到练兵的场边，已见李世民从那头策马过来，奔驰到她跟前时，稍带了缰绳，侧身道：“速回我营帐，云将军将至。”

他狠狠心，跨前一步，捏起她的手腕，低沉着声音道：“是我平日纵你过分了么？直教你忘了形状，将夫纲伦常当何为么了？”

穆清在亲信内暗自测度，此人瞧着心术不正，擅营傍门左道，这左屯卫大将军的职衔，怕是靠着裙带，或是溜须拍马投其所好而来的。所幸看他胆色完善，倒不至于惹下甚么祸害来，如果个好玩弄的，便也费事很多。

待他走远了，李世民的脸上才去了严厉，暴露几分对劲来。

穆清忽觉身后有人，仿佛已立了好一会儿。她蓦地转头，见杜如晦只着了一身麻色的暗纹常服，手中拎着一双军靴。冷着一张寒铁脸。纹丝不动地立在她身后。她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理睬，转头瞧向远处看二郎练习兵夫。

李世民笑道，“救天然是需求救的，只是火候还差了些。”他转眼看了看杜如晦，他面无神采地看着某处，似不肯提及此时。

穆清却抢在他前头，不发一言，直走出帐，绝少有地健忘了礼节。她低头随便走着，咬住下唇，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委曲，不觉眼眶内滚了一颗滚热的泪珠子。

他松开手，黯然垂下眼眸，又答复了冷僻生硬的口气，“说不得随时要赴死的，我怎能带着你一同去。”顺手将手中的军靴扔在她的脚边。

穆清在帐外胡乱走了几转，胸口气郁，自小认得他，至今已有十载，自认他一贯温润如玉，待她暖如东风，又何曾遭过他这般冷待，过往点滴涌在心间，教她心中愈发难过。

原打的是这主张，不消说，这行事策画，穆清一听便知出自于那个之手，最是熟谙不过。“待突厥主力显出，若真有十万之众，该当如何抵抗？到底云将军只领了五万兵来……”

“你又何故要将我骗回余杭，又悄悄拜别？”她奋力扭着肩膀，甩开他的手。

杜如晦自贮放军资的帐中出来，手中提着一双小些的军靴，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立了半晌却不唤她。贰心中自愤怒她擅离了安稳的余杭，竟单身一人跑来寻他，险象环生不说，若不是诸事再刚巧不过，此番她早已命丧鬼域。

她颈间的那圈已然发紫的红印，他尚能忍耐住不去抚弄。但此时见她脸颊和额角上几丝细细的擦伤后结痂的陈迹。却再不能忍。快步上前，扳过她的肩膀，细细验看了一回。“何故要来寻我？”他重重地捏住她的肩膀。因气恼，下了狠手一些，教她肩上酸疼。

“不救援主上么？”穆清迷惑不解地问他。

杨广终是未听朝臣谏阻，执意巡游突厥东部。义成公主所递密函中无一虚漏之处，云定兴的雄师尚在往雁门关的路上，始毕可汗公然集兵十万，围困天子于雁门关的动静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