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安锦年(四)[第1页/共3页]
郑官意正等着这把肝火,且非论是那个放的,她顿时立起眉毛,“这又是谁家的婢子,好没端方。”言罢面向穆清,“不必说了,这般包庇,自是你的侍婢。”
想等着瞧她被高高架起又下不得台面的景象,仿佛离那一触即发的暗爽只差了一息,却俄然教她轻描淡写地通盘拂去,火急想见的难堪、严峻、得志、衰颓,甚么都没有产生。原是十拿九稳的事,刹时化为泡影,她那口气听着寒微谦恭,实则透着一股毫不在乎的傲然。
阿柳从阿月的小院中回至后院正屋,甫一走到门前,正听了这么一耳,怒自气度腾起,一大步跨进门,草草向长孙氏同郑官影行过礼,转脸直面郑官意,冷声道:“这位夫人还请慎言。七娘出身如何,岂容别人混说的。”
幸亏这一遭郑官意未再逞强,嘲笑着向长孙氏道了几声“叨扰”,再谢过,便随她妹子出了屋子。
待郑氏姊妹的身影不见,长孙氏因刚才偶然听取了别人秘辛,倒有些过意不去的意义,遂赔起笑容,正欲要说几句场面话,缓一缓难堪,穆清却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径直问道:“可有他们的动静?”
郑官意眨动了两下眼,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便是入了余杭顾氏的宗册,顾老先生那样的大儒名流,能教养于膝下,也是我们这些庸常盼望不得的福分。”
“七娘忸捏,自幼教阿爹阿母抱养,一向养在余杭,对征西候府的事,竟还不快意娘来得清楚。”穆清轻放动手中茶盏,以绢帕拭着唇角,只作伏小状,娓娓细语,“倒要教意娘见笑了,七娘的亲父,原不是征西候的端庄嫡子,只是位庶出子。”
“建成尚撼动不了的人,你我能动得?我原只算计着接你来过一过场,一来算是应了他的交代,二来我们姊妹见上一见,此事便作罢。他作不成的事,想来也不会苛求我们必然要作成。”郑官影软了口气,带上些许哀告,“阿姊便听我一句劝,撂开手去,没的再白赔进我们荥阳郑氏的脸面。”
“昔年祖母离世,那杜克明清楚已被逐出杜家流派,便是连丧仪时,也未曾允他返来。祖母遗下的那些陪嫁财产,阿翁原允下该是由茂行承接着,再不济,也该算上楚客,兄弟二人均分了,与杜克明毫无干系。谁知祖母立下据来,执意要将江都财产尽数给了他,阿翁不敢违逆,他弟兄三人亲和相厚,也无有贰言。我私底下倒是气愤不过。”
长孙氏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自认得她起,便只知她为杜如晦的妻室,出身余杭顾氏,竟从不知另有这些个故事。
郑官影用心良苦地铺搭了台阶,可叹她阿姊并未就着台阶顺势而下。话已一气儿提到了口边,不说上一句她又如何生咽得下去,遂不管不顾地直冲冲道:“阿翁若非老迈体弱,倒真是要亲来寻克明问上一问,何故为了一名出身……低俗的女子,闹得叔侄反目,存亡相向,惹尽族中嘲笑。”
穆清笑微微地摇了点头,“我从未聘嫁于杜家任一人,杜家的颜面与我有何干系?”
“不值甚么?”意娘重又站立起来,“你竟不知这些财产,有个最善运营的老管事打理着,折算了少说五六百万缗,经了这些年,上达千万缗也未可知。”
言罢轻拍着本身的额头,臂上一使力,拉拽着郑官意往门口挪了两步,“我这便去替意娘安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