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家宅安稳岁月静好[第2页/共3页]
熏笼里整天不竭炭火,屋门口和床榻前皆换上了厚厚的填塞了棉絮的帘幕。穆清蔫蔫地歪在床榻上,只能透过窗格上的纱,向外看大雪纷扬的气象,精华穿戴亮红的氅篷欢叫着在盖了积雪的后院跑动扭转,煞是都雅,阿达在一边眯着眼咧嘴笑。阿月和阿云如许长在南边的鲜少见落雪,也在雪中嬉笑玩闹。俄然精华托动手掌从内里冲出去,带起一阵冷风,“阿姊快看雪花。”杜如晦从阿柳手中接过一只小巧的铜錾花云蝠梅斑纹暖炉,置在穆清的膝上,替她裹紧毛大氅。精华将手掌伸到她鼻尖下,掌中哪有甚么雪花,只剩了几颗水珠。厨下的仆妇端来一小碗羊酪粥,热气腾腾的,因怕她病中口淡有趣,还特地洒了些冰糖霜。穆清看了一眼这碗乳酪粥,长长叹了口气,端起碗,拧着眉头,一口一口将粥吃尽。
天一日日冷下去,见地了东都的夏季,穆清才知甚么是寒,院里不几天就没了绿意,一夜冷风吹过,统统的绿色皆换了装,成了萎黄。虽是早早裹上了夹帔,锦背,夹裙等应冬衣物,出门亦有狐狸毛的翻毛大氅大氅,穆清仍觉寒气似钢刀刮骨。刚进腊月,连日里阴蒙蒙的作了一场雪,她终在大片雪片飘落时病倒了,连着烧了五天,才褪了热。
到了晚膳前,杜如晦公然赶了返来。一眼便瞧见了她的发髻和簪上微微跃动的金珠,面上只含笑瞧了她几次,心下却为之撬动再。用膳时便听他提及了唐国公,他毫不避讳地说:“李公性过软弱多疑,畏畏尾倒也罢了,狡疑不定,更因世袭了唐国公的封号不敢舍弃,纵故意发难,却无充足的派头,此事怕是要再晚个几年了。”
穆清立她身后,见她笨拙却尽力地持重下拜,想起往昔的年景,亦酸楚揪心,潸然欲泣,不由在心中默道:“阿爹阿母,此时你们可也在联袂同守着岁?可有念着七娘?七娘眼下统统皆安好……”一阵泪意涌上,却止于一个热烘烘的胸膛,杜如晦走出屋,从背后将她揽于胸前。她感遭到暖意,抬头舒畅地靠在他的胸肩上,闭眼逼回了那泫然的眼泪,待她平复了哀思,才转头向他灿然一笑。
这日直至深夜,穆清都未入眠,外隔间阿柳早已睡沉,明显她已早于穆清认定了这个家,并以快的速融入。穆清一人躺在偌大的床榻上,伸手一下一下地挑逗着床榻前设的斗帐,绢纱斗帐步开外处另有一道丰富的菱花帐,挡着寒气。白日阳光好时,尚未感觉有多冷,入夜后冷得彻骨,她缩回击,裹紧被褥,嗅到淡淡的暖香,心对劲足地叹了出一口气,如果现世安稳,两人在此清平悄悄地糊口,生儿育女,再到含饴弄孙,孙合座,相携着稳稳地走到最后,那便是光阴静好了罢。
这一番折腾,直到年节里方才垂垂规复了力量。腊月二十夜,官家送灶,于端门街呈傩戏,杜如晦邀她同去赏看,她却因去岁在余杭送灶夜落水一事,心境不宁,不肯去观傩,他便与五朋友自去喝酒,阿达亦带着精华上街戏耍,穆清在家闲适得意,屋里熏笼燃得暖意融融,怀中拢着小暖炉,靠在榻上手中拈着一册《潜夫论》。熏笼中添了少量凝神助眠的紫檀香,未几时手中的书便掉落,倾斜在榻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