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茫茫大梦（十四）[第3页/共5页]

这一番应对倒是长孙无忌所不料的，他张着口接不上话，直至冷风直灌入辩才忙闭了口。他因李世民顾忌外戚，连遭左迁，紧急事上又不得重用，胸口自是有一口怨气想要撒一撒，却生生教杜如晦温厚地挡了返来。

这日晨起天气尚好，晨光早早便透过光秃的枝桠跃进园子里，穆清自廊下过，见拂耽延与四郎正在园子里挥动木剑，只闻声四郎清脆的嗓音带着歆羡问道：“阿兄真要去军中了么？”拂耽延约莫是点了头，又听四郎道：“四郎若要去，便去精华姨母统带过的骁骑营……”

……

说着他侧头瞥了一眼杜如晦的神采，还是一贯的谦恭端稳，忽就令贰心生腻烦，语中带了几分挖苦，“怨不得贤人那般倚重杜兄，仅是这份奋不顾身亲力亲为的韧劲，便是我们这些人不能望及项背的。只是杜兄也该多保重才是，目睹这开春便要迎娶长庆长公主，介时圣上必然还另有重担相托，且有得杜兄劳忙。”

穆清撇下贺楼夫人，迎出大门，衽敛过礼，“见过齐国公。”

北风凌厉，杜如晦甫一出马车，脚尚未踏上地，一阵北风夹裹细了小冰珠子袭面而来，正教他吞了一口，喉头顿时被人狠狠攫住了一半，呛得喘咳了好久，面色原就蜡黄，这一番下来，更加泛黄透青，连得走路都要靠杜齐搀扶着。

两日来杜如晦面色沉灰，体虚气弱，一应琐事几近全由长孙无忌一手打理起来。至典仪前一晚，诸事俱定，只待明日。长孙无忌松缓下来，闲来无事，随便在院中走几步，山间夜风彻骨，却别有一番意境吸引着人。

贺楼夫人垂下视线，谛视着木盘上的物件，凉凉地说道：“顾娘子跟从蔡国公二十年，照拂殷勤，长公主现在将入主正室，成心要谢你，这度牒你收着，长安以外，任何尼寺，但凭你指，入寺便是方丈。”

但见那老妇嘲笑两声，面含鄙夷，目光灼灼逼视着她，“顾娘子机灵善辩，名声在外，老身本日来并非要与顾娘子辩论，实是来讨娘子的一句话。”

穆清与阿柳互望了一眼，忙上前屈膝施礼，笑吟吟地将她迎入正院待客的厅堂内，云头纹的低案上早有人摆好了热枣酪并几样细巧的江南糕点。那贺楼夫人也分歧她客气，径直在案前坐下，向案上糕点扫了一眼，“蔡国公府上也该讲究一些，如许的乡野粗鄙吃食，如何能拿来馔客？”

杜如晦仿佛并不在乎他夹枪带棒的言语，反倒刻薄笑道：“若忙不过，定是要禀了然圣上，请出辅＊ 机你来助力。现在天下已大定，恰是百废待兴时，辅机可不能妄图恬逸。白白虚费了一身好才调。”

风大难行，一行人将近傍晚时分才到达祭奠场。杜齐一扶着杜如晦，一起只觉他越来越冷的手，越来越生硬的法度。和越来越有力的喘气。至祭奠台处。再转眼去看，他的神采已是青白一片。

两个迟疑满志的少年儿郎，已有了大志抱负，穆清心烦意乱中倒也有了些许安抚，正要移步上前去同他们说话。游廊那一头。有家仆抄动手小步跑来，见她正立在廊下，方松弛了下来，躬身道：“娘子教小人好找。门前将将收了帖。长庆长公主府的贺楼夫人已至坊内。未几时便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