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略施还敬(四)[第1页/共3页]
庾立点点头,接着道:“二娘将他引至金城,两人不但是为了追拿七娘,所谓有利不起早,自是有一桩紧急买卖在的,七娘充作了她送出的一件随礼,你可知二娘是为了向他讨要甚么?”
杜如晦此番来得仓猝,到了金城又是这一副地步,是以连日来庾立也未曾与他好好言谈过。临行前一晚,他便叮嘱叶纳安排着置下一席酒水,一家不分席案,团坐了吃酒,四人皆知,本日聚后不知何日再得见,故席间并非论时势政要,不言其他,只作家人间随便闲话。
杜如晦神思尚明朗,他无声地点点头,心道,这话许是在他喉舌间盘桓已久,若非此时饮得过了,男儿间又岂会等闲言及这些。他又自斟了几盏,单独闷闷地吃了,究竟兴趣缺缺,念及次日还要赶路,遂唤过一名仆妇,遣她去请了叶纳前来顾问。
次日朝晨,因军中女装极不便当,穆清重又挽了男人的发髻,带上灰紫色的纱罗软脚幞头,着了同色的素面襕袍,同杜如晦普通无二的回字纹革带,乌革靴,又成了清爽秀逸的一名年青郎君。阿柳感喟了一声,还是短褐打扮。
晚膳后穆清与叶纳自去房内说话,留了庾立与杜如晦对酌。
杜如晦入定般地坐着,忽就扬起嘴角,起家执起酒壶,在庾立面前的杯盏中注满酒浆,又替本身斟满杯,举起酒盏道:“我便借着阿兄的这毗梨勒,敬谢了。”
叶纳点点头,望了望城门边待发的车马,与穆清携了手,二人一同走到车边,阿达放下踏凳,撩起帘幕,请她上车。叶纳蓦地红了眼眶,抖着声音说,“这便去吧,待安稳了,经常返来瞧瞧。”
“七娘,从速出去罢,细心被风扑了。”直到阿柳悄悄拉拽了她的衣袍,提示她从速进车内时,她才惊觉,脸上流了三两道眼泪,泪水很快就被风干,只剩下面庞上涩重的知觉。
他不太好拿捏说话,一时有些语结,杜如晦淡然道:“我晓得。”
叶纳面上波澜不惊,略出乎了穆清的料想,她淡然一笑,“我与你阿兄早考虑过这一层,正因薛氏行事狠煞,草菅百姓,有他这位长史在,还能略行钳制,若他顾念一己之身远远避开了倒也不难办,只到时朝中再另行指派了长史,顶扛不住薛家残暴,与他们沆瀣一气,这一方的百姓行商无人庇护,怕是再不得好了。故他离不得金城,我亦是要跟着他的。”
“既是穆清的阿兄,便也该受我一敬。”杜如晦执起酒盏,拱手向庾立称了一声“阿兄”,抬头一饮而尽。“此番得了阿兄庇护,她幸能保全性命。克明感激不尽。”
穆清的喉头好似哽塞了一团东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便回身坐到了车厢内。
杜如晦集合了眉头,坐直身子,专注地看着他。
“确准么?”这话问得杜如晦本身心中也不觉发笑,以庾立的性子,若无精准动静,又如何会说。看眼下景象,他或已沉思熟虑了才与他提及。
庾立摇着头,“忸捏了,到底关照不周,不敢领这盏敬酒,权当是自罚了罢。”言罢他亦尽饮了杯盏中的酒,却捏着酒盏在指间转着,摆放不下。
那边杜如晦和精华早已上了马,勒马在车边候了好一会儿。阿柳走上前,向着叶纳一礼,“这些日子,还多亏了叶纳娘子照拂,阿柳粗笨,不会说话,恩重难言谢,只求叶纳娘子同庾阿郎今后安然喜乐,来日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