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人心所归（一）[第2页/共3页]

到了近前，李世民已然上马，那白蹄乌正亲热地低头拱着精华，逗得精华笑着伸脱手去抚摩它脑袋上的一撮乌黑油亮的顶毛。穆清趁着下车的空当，瞥见他满目欢乐地谛视着身边的一人一马嬉闹，内心不由一抽紧，面上却稳稳妥妥地挂上了一层浅淡的笑。

阿柳和阿达抱着行囊匣笥跟着进了院子，阿柳摆布环顾着叹道：“说来也奇了，竟好似回了洛阳的宅中普通，只小了很多，少了一池莲叶，除开这些，倒也无甚非常了。”

杜如晦在门前同那侍从伸谢，侍从谦让着笑道，“这宅子原主已迁了，空置好久，如当代道乱着，不花几个钱便转手了。看眼下情势，恐要驻守一年半载的不得归东都的，杜阿郎和夫人暂先住下，短了甚么，尽管找我来要。若无事，我便先回了。”

次日便有一支二百来人的商队，押送着成箱成箱的粗布，浩浩大荡地往弘化郡进发。领头的车夫，恰是鲁阿六。李世民事前得了通禀，亲身往城门口迎了。

顾二娘展开绢帕，瞪着上头的笔迹，仿若劈面见了穆清，双眼直瞪得要沁出血来，忽又阴仄仄嘲笑起来，喃喃自语道：“那些白粗布，便聊表我一番情意，权当是予你宗子的随葬了，可还对劲？”言毕捏着绢帕，抬手凑上一边的烛火，斯须间，燃烧着的绢帕便落到地下，成了一滩灰烬。她低头踏过这一滩黑漆漆的灰烬，满怀着气愤与无措，亲去处薛公禀明缘何丢了那些军中备制夏衣所用的粗布。

精华丢开白蹄乌，从背面走上来，在李世民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袍，悄声说：“我阿姊她，遭了金城郡那位族亲的坑害，刚失了孩儿。”

李世民蹙起眉头，眯起眼不由将面前这位荏弱婉约的女仔细打量了一番，病容把她烘托得更是柔弱了几分，她却以这副柳枝似的身架子，替他扛住了西北。在来城门口的途中，他确是不清楚本身去迎谁，彼时他驰念精华亦有，盼望那些粗布充作军资的火急之心亦有，等待杜如晦返来坐镇的孔殷亦有，然谢她倒是摆在最末位的，此时他不由在心中暗骂了本身一声，端端地向她作揖行了礼，“二郎是个武夫，感念至深的话最是不会说的，七娘此番劳苦功高，二郎必然铭记五内，薛家欠下的，今后定然要替七娘讨要了来。”

说着便有侍从赶紧上前，给杜如晦和穆清行了礼，“顾夫人在军中终是不便，也不得好生将养，已备下小宅院，距卫尉衙不远，且僻静着，请杜先生虽我来。”那侍从请了穆清上车，又递过杜如晦的马缰绳，本身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在前头带路。

这般一闹腾，绢帕才到了顾二娘的手中，再四散了去寻人，早没了那几个车夫的影踪，门口的小厮只得先将那小厮押至她跟前，令他原本来本地把事说了。顾二娘怒从心头起，一时没把持住，竟晃了几晃，跌坐在锦靠上。乞儿犹等着讨赏钱，却被两个豪仆架着扔出了校尉府。

杜如晦手掌搭上她的肩头，柔声应道：“你觉着放心即好，便在这里好好保养身子。”

乞儿笑嘻嘻地去叫门，十来个车夫皆自散了去。再说那乞儿叫门，如何叫得动，门口的小厮死活不睬会，直往外撵他。乞儿因惦记取里头的赏钱，扯开了嗓门，按着方才车夫所授，嚷起来，“江都来的粗布尽教人……”这小厮也是个聪明的，一听这话，心知不好，忙捂住乞儿的口，不教他胡乱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