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人心所归（五）[第2页/共2页]

时已至春夏瓜代之际，天气明朗，出得城没多远，路边已是一片新绿。穆清亦好久未曾安下过闲心，忽教暖风一吹，浑身满脸的花草香气，煦暖欲醉。她撩开帘幔，钻出车厢，坐在车外深深吸了几口气，暖风中似带着股草药暗香。偶一低头才瞧见，车辙上尽是被碾压烂的艾叶，暗香便是从这上头来的，这倒提示了她，原是端五将近了。

就在他太虚神游转眼的工夫，头里几辆马车已出了城门，张长史一慌神，忙召过跟从他来的小厮，叮咛了他稍后随上，跟出城三十里，看他们究竟是浅显商贾，还是另有所谋。

苏副尉沉吟了一刻，显得有些无措，“下官该如何说话，口头轻重，还请顾娘子明示。”

“既到了乡间，得空我去剪些菖蒲来，带了归去也裹些应节如何？”阿柳镇静得如同孩子普通，与穆清两人有模有样地商讨着裹角黍的事件来，惹得阿达边赶着车边低头憨笑。

苏副尉引着穆清上了那高台，那边正自她与杜如晦从谷场另一端行来，便一起瞧着他俩，见她二人穿着佩饰皆素净淡色，那架式却非同普通，又见苏副尉恭敬相迎，心下便猜想这二人必不是个平常的，须得谨慎服侍。到了近前才觉这女子容色端丽，气质天成，素朴的裙钗，做工竟是极详确的。穆清面含七分笑，向他盈盈一礼，却把里正惊了一惊，不敢回礼，更不敢伸手去搀扶。

为使苏副尉有闲余同那边正盘桓，穆清成心叮咛下去将行速放慢些，面前这村庄竟是极大的，一起行进，大略地数数，房屋便不下百余。待她缓缓安闲地到达村庄里最大的一片晒谷空位时，那处已堆积了五六十名妇人，谷场上一片叽叽喳喳的喧闹。苏副尉正严肃持重地立于前头大石垒砌的高台之上，身边垂手站着的人年约五十来岁，约莫就是此村的里正，一眼扫去，那神形公然谦虚。

车行至场边，穆清自头一辆车上走下，苏副尉忙自高台上跃下，快步上前迎她，一时谷场上的妇人们俱住了嘴，猎奇而直接地将目光都集合在她身上，寂静了一刻，又几近同时收回低低的悉悉索索的群情声来。也不知哪一个俄然发明了她身后跟着的杜如晦，又是一阵啧啧品议，略大胆些的，嗓门也高多少，“不知是哪位官家人，恁得俊模样。”“莫浑说，只怕比上头那位官家人更要短长呢。”“定是如此了，瞧那派势也是不普通的。”

约莫行了一个时候，前头便是一个大村庄，穆清请过苏副尉，低声与他道：“我们这一行中，只苏副尉是端庄有官阶的，乡野之人俱畏官，不若请苏副尉先去同里正言语一声，显出官中信物来，镇在先头。”

“且如何说！细心瞧了，军中的事不成妄议，一桩桩一件件皆要确实了方能下定语。”张长史寂然道，这话听着一半是说与当值的城楼兵丁听，另一半倒是说与他本身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