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秋水【二十二】[第1页/共5页]

两人皆知叶氏最后自刎而死，而先胜武帝在位二十余年，再何尝踏入大梵刹半步。至暮年病重，方命人于寺中建此塔，然后亲幸大梵刹，手植两株槭树于塔侧。

窗外淅淅沥沥，仿佛风吹竹叶，豫亲王喃喃道：“下雨了……”

豫亲王心头一颤，唤了一声：“四哥。”

天子笑了一笑：“你行事倒全面。”转脸向如霜，“你竟然真的躲在屋子里绣花，朕不过一句打趣话，如许费心的事，气候如许冷，你身子又不好，别又弄出病来。”

她嘴角微扬，仿佛含笑，天子见她额头新伤未愈，淡淡一道红痕，想起豫亲王的奏报，内心倒是如有所动。如霜俄然转开脸去，悄悄叹了口气，天子亦不相问，过了好久，凝睇着那潇潇细雨中的红叶，方才道：“本来你也读过《题叶集》。”

赵有智手内心早就攥了一手心的盗汗，此时只感觉背里凉嗖嗖的，本来连中衣都已经汗湿透了。如霜倒似无知无觉，天子见她立在雨中，绒绒的细雨濡湿了她的鬓发，而她纤指如玉，掠过鸦鬓，抬起眼眸，又是一笑。

逐霞手中一条织金海棠秋色的手绢，绞紧了在指尖：“大事已经安插好了，万无一失。”

雨丝微凉，偶尔被风吹着打在脸上，如霜只是望着他，目光中无恸无哀，亦无任何喜怒之色，只是望着他，就那样望着他。他想起阿谁雷雨夜里，闪电仿佛将天空一次次扯破，轰轰烈烈的雷声劈开无穷无尽的暗中，他单独鹄立在城楼之上，高高的城墙表里，统统都是被噬尽的暗夜，只是如此，却本来竟是如此。而世事如棋，翻云覆雨，谁晓得冥冥中竟必定如此。只是感觉累了，深重的倦意从心底里出现来，他淡淡隧道：“跟朕回宫去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朕都但愿你呆在朕身边。”

逐霞道：“罢了，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我二人不至生分到如此境地吧？”

惠儿道：“娘娘，王爷有叮咛，未得轻举妄动。”

天子语气欣然如感喟：“忆昔西觉山中日，竹深如海，叶叶有情，方知恍然如梦。”他所吟乃是先胜武帝《题叶集》跋中笔墨，两人立在伞下，望着那两树红叶，一时尽皆无言。

如霜打量着方才绣好的一瓣梅花，悄悄呵了口气，仿佛那不是绣出来，而是画出来的普通，缎面上墨色仿佛烟云衬着，她眸中微含了一点笑意：“这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何况，现在娘娘真的就忍心么？”

她垂首细抚手中的红叶，长长的睫毛阖下来，仿佛如蝶翼般轻颤，声音亦是低低的，倒仿佛是感喟：“并没有读完。”

而她恍若未知，嘴角浅含笑意：“传说这两株槭树，为胜武帝手植，京中秋色，年年以此树为先。”

“是下雨了，夜里天凉……”天子替他掖好被角，温言道，“你这病都是累出来的，且好好歇几日，就将养过来了。”

惠儿扶她起来，赔笑道：“娘娘但是想去园子里逛逛？”

每值春季，这两株槭树总率先红了秋叶，扑灭西长京满城的秋色。是以二树叶红殷然，比旁的枫槭之类更显色浓，以是又被称为血槭。

逐霞道：“我自有分寸。”

逐霞浅笑：“我便晓得你心中明白。”

“昭仪娘娘如果不计算，眼看那妖孽又要祸害后宫，娘娘本来不晓得，那慕氏昔日里设毒计逼死华妃、逼疯涵妃、气死晴妃，然后把持六宫，阖宫当中，谁不晓得她的蛇蝎心肠？”说话的人垂垂倾过了身子，窃窃如私语：“娘娘如果不趁其安身未稳，一举断根，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