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水【十五】[第4页/共5页]
华妃却不在贤德殿,因为涵妃自皇宗子出事,不饮不食,寻死觅活,形若疯颠,华妃只得陪她在静仁殿守灵,极力安抚。天亮时分皇宗子小殓,涵妃又哭又闹,直欲触柱他杀,好轻易劝得她下来,门外内官已经一声迭一声地通报出去:“万岁爷驾到——”
过往是一条残暴的河道,每一道波光粼粼,出现底下的碎石嶙峋。那些锋利的旧事,生冷而坚固,但是总有温软的一刻,便如那日她于漫天大雨中俄然回身,终究投入他怀中。
去取冰的是御膳房的一名内官召贵,未用酷刑鞭挞,已经吓得瑟抖不已,叩首如捣蒜:“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取了冰块,路上绝没敢担搁。”乌有义倒是非常耐烦,问:“莫怕,莫怕,有话渐渐说,你细心想想,路上可曾遇见过甚么人?”那召贵想了半天,嗫嚅道:“没赶上甚么人,我们当着差事,旁人都晓得取冰要速速归去,都不敢上来跟我们搭话的。何况那日淑妃娘娘俄然说要用青梅羹,御膳房里原没预备,胡徒弟仓猝打发我去,我一起上紧赶慢赶,哪敢去理睬旁人说话?”说到这里,俄然“啊”了一声,说道,“奴婢想起来了,贤德殿的张其敏,那日他也是去取冰的,见奴婢焦急,便将他先取的那份冰让给了奴婢。”
大雨腾起细白的水汽,仿佛是有一百条河道从天涯直冲而下,透过密密的雨帘,九重宫阙的金色琉璃在眼中垂垂恍惚,如同一片泓滟的倒影。他的手指微冷,九龙缂金袍袖间氤氲着甘苦芳冽的瑞脑香气,仿佛带着雨意的微凉,轻触在她的脸庞上。他终究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想晓得,这么些光阴以来,莫非你半点至心也无?”
豫亲霸道:“华妃身份特别,请皇上且传了张其敏来问得明白,再作措置。”这句话说得坏了,因为他本意是华妃暂摄六宫,体同国母,应当慎重。但天子觉得他意在提示本身,华妃之父乃是定国大将军华凛,华凛镇守宏、颜二州,朝廷非常倚重。天子怒不成抑,道:“朕安能受此种勒迫?”拂袖而起,立时传令起驾去贤德殿。
因而由豫亲王亲身去回奏天子,天子未曾听完,已经勃然大怒:“朕饶过她一次,她竟还不知改过。”
豫亲王万没推测短短半晌已经突然生变,不由神采大改。天子见乌有义跪在本地,所捧剑锋刃上鲜血兀自滴滴滚落,他缓缓叹了口气,凄然道:“宫中连遇不幸,想是朕寡德薄福之故。”豫亲王本来有一腔话要说,但见他神采落寞,满面蕉萃之色,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叫了声:“四哥。”天子道:“难为你了,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