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国破山河在[第1页/共4页]
实在他也惊骇,但想到归正死在面前,无可回避,那惊骇另有甚么意义吗?
哪怕是把运气交给老天,多少也总有一线朝气,哪怕是路上就被胡骑给宰了,起码落个痛快……毕竟夜深了,白日不敢逃,现在趁着星月无光,总该试着逃一逃吧。在特别的景况下,逃窜也是一种对运气的抗争哪!
问他姓名的黄须胡人大步迈入帐中,在石勒耳旁说了几句话。石勒猛地转过甚,双目如电,直扫过来。他目光所及之处,晋官们纷繁昂首,不敢俯视,就连裴该身边昨晚还在吟诵“死国见吾贞”的家伙也不例外。只要裴该睁大了双眼,大胆地与胡帅目光交碰,针锋相对。
只是,该抄哪一首才好呢?
因而他在踌躇了好久今后,终究行动起来,仗着这具身躯向来营养杰出,即便晚间也可勉强视物,极力抬高脚步声,同时又拼尽尽力地朝南门方向奔去。出了南门,只要能够混在尸堆中穿过胡骑的巡查通道,很快便可到达沙水岸边,固然不清楚这一世裴该的环境,但本身穿越前是学过泅水的,洑水而逃,或许能够偷得残生吧。
归正要死,临死前总不能太掉价吧,总不能跟面前那些废料官僚似的,趴地上哀哀恸哭吧?倘若告饶便可得活,倒也无妨试着哀告两声,但对于晓得汗青生长的新裴该来讲,那美满是无益之举。
固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来了,但估计也跟这一世这个吓傻了的裴该一样,只是些尸位素餐,整天就晓得吟风弄月的世家后辈罢了。正满眼乌黑、坐困愁城的裴该听到那些屁话,又怎能够不收回近乎绝望的嗤笑来?
说着话,伸手就来拉扯裴该。裴该挣扎着搡开他,嘴里问:“甚么时候了?”那名官员苦笑道:“文约,卿已昏睡半日矣。天赋放明,胡骑便即杀入城来,王公等尽皆束手,雄师亦瞬息毁灭——现在我等都成为胡虏的阶下囚啦!”
裴该嘲笑道:“死便死耳,惊骇又有何用?”4646
不远处传来杂沓的马蹄声,抬眼一瞧,几支火把闪动着靠近。他正待更加伏低身材,停止手脚的行动,等候那些胡骑畴昔,但是俄然之间,尸堆中竟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裴该促起不料,身材朝前一倾,面孔直接就拍到地上去了。照理说他身形压得很低,即便脑袋间隔空中也不甚远,但无巧不巧的,额头却恰好撞上了某件硬物——也不晓得是残破的盾牌,还是破裂的兜鍪——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时候就此停止了……
石勒一招手,仿佛说了一句甚么,距隔开得太远,也听不清楚。但随即便有两名胡卒跑过来,一左一右架起裴该,直入大帐,随即一把将他搡翻在地。裴该挣扎着重新坐好,保持先前的姿式,并将恐惧的目光再次投向石勒。
幸亏前一世文史方面说不上大拿,也多少有点儿功底,裴该才情索了不太短短几秒钟的时候,就高举起双手,曼声长吟道:“国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嗯,就这四句好了,不能再往下抄了,不然必定露馅儿。
谁想到裴该这番造作,到是引发了一个黄胡子胡人的重视。那胡人迈步过来,挥起马鞭,横在他的肩膀上,用一口略显生涩的中国话扣问道:“汝是何人?”裴该梗着脖子,也不去瞧他,仍然注目火线,随口答复:“散骑常侍、南昌侯裴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