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前倨而后恭[第2页/共4页]
以是在汇报的时候,程遐一向偷眼察看裴该的神情,但愿能够洞察其色彩,进而窥测其内心。成果大大出乎程遐的料想以外,裴该那是完整的云淡风轻啊,仿佛完整不关他的事情似的——喂,你数月前还是晋臣,晓得都城被克,天子被擒,莫非就连一丝一毫的哀伤都没有吗?起码你也得暴露点儿震惊的神采来吧?
程遐仍然斜瞥着裴该,却并不可礼,只是对支屈六说:“上月尾,呼延前军(前军大将军呼延晏)便已率军到达洛阳,晋军十二战皆北,丙戌日克平昌门,旋因后继未至而退。本月初各路雄师皆至,丁酉日,王征东(征东大将军王弥)与呼延前军克宣阳门,入南宫,升太极前殿……”
——————————
石勒率领主力分开许昌北进,是在这一年的四月中旬,约莫两个多今后,这一日裴氏姑侄又在马场练习骑术。裴该毕竟年青,人也聪明,加上他这段时候固然没去碰那些“石锁”,也操纵前一世听来的熬炼体例,每天抽时候在院中做体操、跑步、仰卧起坐甚么的,体力有所晋升,以是骑术能够说已届小成。
倘若当日裴氏救下了裴该以后,但愿能够与这个侄儿一起落跑,裴该还不会有多打动,但裴氏随即便隐去了,恐怕本身一个妇人拖累了裴该流亡的脚步,这真是把生的但愿让给别人,把死的危难……乃至有比死更可骇的运气,留给了本身。裴该天生就受不了这个,受不了生受别人恩德而无从答报,更受不了他报酬救本身而陷身险境,以是在颠末一番狠恶的思惟斗争以后,他才会停下贱亡的脚步,冒充投胡,专为保全裴氏的性命和名节。
先前裴该口出“主公”一词,程遐和世人一样,只当他是奉承小人,没如何过分存眷;厥后晓得这词儿是有所本的,是本身少见多怪了,又传闻张宾临行前关照支屈六,要好都雅管裴该,就认定此人降意未坚,不定甚么时候就会被石勒所丢弃。以是他才敢压抑裴该,想要杀杀对方的狂傲之气。但现在看来,是本身想岔了,裴该既是至心降顺,石勒返来后必定加以重用啊!
即便因应局势,这回胡汉军围攻洛阳胜算极高,就连裴该本身都推算说三月必克洛阳,但真能逮着晋帝,这是此前谁都不敢期望的事情。晋帝如果跑了,大可遁入关中,那边还稀有万兵马,则胡汉方面不能说竟了全功;而晋帝一朝被擒,即便各路晋军再推戴一两位担当者出来,名誉也难以复振,胡汉军接下来能够就只要一些犁庭扫闾的扫尾事情要做啦,安定天下,指日可待!
他从裴氏面前退下,来到院中,坐在胡床上尝试梳理本日这场冒险,以总结经历经验。但是坐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闻声有人叫门——并非旁人,乃是支屈六又跑来了。
既然已经失利过了两次,比如临阵尝敌,晓得对方不是好相与的,那么除非颠末耐久策划,且有了必胜之机,不然程遐不会再等闲脱手。比及此次接到洛阳传来的公文,来马场报给支屈六晓得,他当然晓得支屈六为何会呆在这里,晓得裴该必定在场,因而在路上就想,那小人得知晋室毁灭、晋主被擒,他又会做多么神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