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祖家兄弟[第1页/共4页]
王羲之诚恳答复说:“幼承庭训,且得世将叔父(王廙)所教,自去岁始从卫师习菑阳成公(卫瓘)的笔体。”
祖逖仰起脑袋来,“哈哈”大笑——这模样倒仿佛有些英风豪气了——随即一低头,持续谛视裴该:“未知卿府上那边?”
裴该把纸递归去,拍拍他的肩膀:“卿资质聪明,只须勤练不辍,假以光阴,书法必能大成,且……或可成圣也!”
王导实在憋不住了,提大声音:“士稚!文约!”
裴该笑笑:“我非戏言。当世之才,我但目见,便能见其将来——卿不信么?”这话他不敢跟王导等人说,但在个小孩子面前装装相,应当题目不大吧。
“若不肯易,那我便将马赠与徐州,请徐州也赠我一人好啦。”
祖约躬身道歉:“是弟之过也,兄长且息愠怒——彻夜再往南塘一行,毫不取那些无用之物了……”
“虽为部曲,却非仆佣,情若兄弟,岂可赠人?”
裴该笑着回应道:“如此,不如我等前去相访?”
祖逖和裴该对谈得是谈笑晏晏,但是听到王导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俄然间却把脸一板,扭过甚来:“茂弘,我来问卿。此前我携族人避乱泗口,琅琊王拜我为徐州刺史,但是茂弘所荐?”
裴该笑着点头:“北地驾车之马,在南人眼中,或许神骏,徐州是上过战阵的,何得称良?若需求时,我便将此马售与中间好了。”
随即出了东篱门,约摸两里多地外,到达了一处小小的农庄。
祖逖高低打量裴该几眼,微微而笑:“得非‘典牧’君乎?”裴该点头:“不想祖徐州也听闻过戋戋的浑名。北客南来,南人常常为制雅号,中间若入建邺,天然也会得着此等浑名的。”
“卿畴前可习练过射术么?”
在他的设想中,祖逖应当是一条魁巨大汉,高身量、黑脸膛,就算不跟猛张飞似的满腮虬髯,那也得有一部威风凜凜的黑髯毛才对。但是面前这个祖逖,不过中等身量,看上去未见得有多魁伟,并且满面风霜之色,鬓角星星点点,斑白的髯毛疏疏落落——清楚是一名白叟家嘛。
“想徐州麾下,必有能挽强弓的懦夫,该克日欲学射术,乃请一人,为该之师。”
“或可成圣”四个字一出口,王羲之才终究动容。不过中间儿王悦听不下去了,忙道:“羲之尚幼,心性不定,王傅切莫戏言。”
祖逖把身材朝火线略略一倾,双目如电,凝睇着裴该:“莫非是舍弟欺我?”
普通孩子听了这话就该受宠若惊了——哪有称呼一个还没大人胸口高的小孩儿“卿”的事理啊,普通用“汝”也便能够了吧——但少年王羲之看上去却有些木讷,神采毫无波澜,只是双手递过一张纸来:“大兄说,王傅欲考较小子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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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不知彼等会唤我为何?”裴该一挑眉毛,笑得很光辉:“或为——‘南塘盗’?”
裴该双手一摊:“我裸身而来,未如卿家另有兄弟,虽蒙赐地步,尚未收成,去我家中,能抢得些甚么啊?”
这庄子也不过几十户人家罢了,祖氏借居在最大一所宅院当中,土墙不圬,木栋不漆,顶盖茅草,院子里另有老母鸡领着一溜小鸡崽儿在漫步……王导见了直皱眉头,就问:“士稚故俭薄,亦不当居于这般地点,何不进城,导当扫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