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心不昧[第1页/共4页]
道潇子转头看她,目光隐有深意,“至元师侄心胸慈悲,甚好。”
沈清猗月下透寒的眼眸深黑,锋利,却又带着安然,淡淡道:“利昏昏而智乱,智乱而心昧,师侄虽未深研道经,却也晓得上天之德。”
沈清猗转头,便见分派给她的道侍松音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手中漆盘上搁着一只莲瓣纹两寸口高足银杯,内里盛着半杯褐色酒液,在夜中中飘出一股沉郁又浓醇的药酒味道。
只要萧琮有了这个心机,就会生根抽芽,终究与她同谋和离。
次日未时,道门的江船到了扬州。
沈纶看着女儿,脸上已暴露欢容,伸手虚一扶,明朗和悦的声音徐缓道:“为父见汝,甚悦,甚悦!”连续说了两个“甚悦”,修眉下眼圈也隐有红意。
但世家家主,看重的是好处。
一行人下船后,各乘车马,先是在扬州东城外的松古道院停了停,沈清猗叮咛身边卖力保护的道侍松节留在道院,一是将她的信送到萧氏四海递扬州分铺的城外航递船上,二是留守道院,听候叮咛。
这是道门药殿特制的养神酒,以三十六味药材浸泡,服从益精血、补肝肾、养心神,内里每味药材都起码是百年份以上,封坛后完整浸泡出药效才饮用,服从远非浅显药酒可比。盖因药殿药师劳损甚大,尤耗精血心神,如摄生固本酒、养神酒都是每日迟早要饮用的,沈清猗自不例外,乃至比男道师更重视这方面,并且有专门调制的养颜润肌酒。她可不想有朝一日和萧琰在一起了,本身却已心神蕉萃,容衰色黄了。
沈清猗凭栏望着夜景,又仿佛听着道歌,江面月光跟着水波泛动,那双清幽的眼眸仿佛也映入了江水的银辉,平常浅浅的波纹。
身后忽起的一道圆润沉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沈清猗眼眸一凝。
晚食后,道潇子调集沈清猗及别的一名殿师传阅了疫案,叮咛回舱先考虑,明日朝食后再一起会商。
哑忍潜于海,一旦鲲奔腾起,就是鹏飞九天。
是哪一名女儿?
谈笑间世人礼毕,沈清猗上前一步,向父亲双手合揖,躬身行了一个肃拜礼,温和清润的声音恭敬道:“女儿拜见父亲。经年不见,父亲精华还是,神清气朗,尊体康泰,女儿见之甚喜。”
必定不是嫡女,沈公三位嫡女都已经嫁人了,没传闻有谁做了“火居羽士”呀?
刚将银杯放回漆盘上,便听舱房那边传来一道清笑的长吟声:
世上的事,偶然是恩仇情仇交叉在一起,很难分清,但萧琰的心中仿佛有把尺子,能够边界出恩和怨,毫不含混。对恩她报以恩,对怨她报以怨,既不会以恩消怨,也不会以怨掩恩,这是连沈清猗都有些自叹弗如的。这类脾气,原是让她喜好的,但用到李毓祯身上,却让她苦叹了——此时倒甘愿萧琰是个恩仇记作一堆的。
六年不见,她的父亲仍然是这般丰神超脱,气度绝伦。
上天之德,好生。
城门洞内,两列兵甲光鲜,一群紫服绯袍的官员迎候在宽深的门洞口。
白苏和松音都垂了头,想笑不敢笑。
那是庶女?
道潇子也暗赞一声,不愧是三十年前名冠江南的江东第一美女人,只论风采,已是身后诸官员所不及也。
沈清猗也没有隐晦她的设法,直接道:“结论不同一,药师中间也有分歧,可见症状庞大。未见患者,不好作定论。不过,当非平常的吐泻霍乱。紧急的,是要找到致病之源;其次,肯定抱病路子。节制好这两两点,疫症便不致分散,危及全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