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发(1)[第3页/共5页]

以往，即便是在睡梦中都保持高度的警悟，一有风吹草动，久历江湖养成的灵敏直觉会第一时候唤他醒来，救别性命。

就如同此时，展昭在春季斜晖掩映下的山道上温馨地走着，这类温馨来得如此俄然又如此贵重，让风俗于置身湍流旋涡当中的展昭有些许的醺醉。他并不晓得，脚下山道的绝顶处，一桩被人忘记好久的旧事正自灰尘与沉渣中渐渐抽伸筋骨，渐渐抬开端来，渐渐等着……展昭的到来。

这平生中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刺客半夜入室的时候，但没有任何一次现在次般惊骇。

红鸾听得云里雾里，明知再发问会惹得温孤苇余不悦，还是忍不住开口：“既无精怪，展大人的房中又怎会有削发？”

剑鞘冰冷，凉意渗入进掌心的皮肤，顺着身材里的经脉一起沿行，中转心脏。

“但是，”红鸾踌躇，“冤气之说，终属玄异，展大人只是凡人，怕是……”

“你若不放心他，大可与他同去。”

但是，刚才温孤门主不是说“你和展昭有来往，如许很好”吗？既然“很好”，申明温孤苇余并不反对，既然不反对……

这一声很轻，但红鸾的心跳仿佛都跳漏了半拍。

深山，古刹，夕阳，余晖，合起来，便是一种可贵境地。

之前听门人谈天时提过，端木门主曾经向月焚香，从月老那儿讨得一根月光。月光若能以根数，日光也必定能以根计，不晓得将日光缠于指间是甚么感受。

红鸾用力甩了甩头，披衣下床。

带着半是好笑半是自嘲的心境，展昭重又沉甜睡去。

看来这清泉寺，常日里只方丈与寺僧二人，本日热烈些，多了展昭做客，另有系在庙门外的踏雪。

红鸾的背上排泄细汗。

“我……我没有要去见展昭。”

思忖再三，忽地想到了温孤苇余。

温孤苇余在练字，案旁放着一小碗青粳米粥，早已凉透。

寂寂山间寥寥古寺，时候都变得非常难挨，加上白日行路疲累，亥时初刻展昭便筹办寝息。宽衣时，听到和尚翻开庙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絮絮话声，倒是那和尚提起寺中有住客，另一人只是嗯了几声，语音听来甚是平平。展昭猜是方丈返来，客居于此，总要和仆人家打个号召，是以又穿衣束带，排闼出去时，那方丈刚好进了僧房，回身将门关起。

红鸾怔住，张了张口又闭上，面上现出慌乱的神采来。

“不是的。”红鸾俄然惶恐起来，尽力要抛清些甚么，“不是门主想的那样，我和展大人之间并没有甚么。我晓得门主不喜好门人和开封府的人有来往，我没有……”

红鸾的身子有些生硬，究竟上，自听他说要给她画眉那一刻起，神经就未曾伸展半分。

“那要看展昭如何想了。”温孤苇余讳莫如深，“清泉寺有冤，依他的性子，你感觉他是会管，还是不管？”

展昭点头：“如果掩蔽，那女子如何能在我房中自在出入？依展某的武功，也不至于发觉不出半夜有人藏身房内……但是若无掩蔽，满室削发从何而来？其中又有何深意？愈想愈觉奇特莫测，难作考量。”

正待回身回房，偶然中看到僧房的竹篾纸窗上映出方丈薄弱而佝偻的影子。展昭心中生出些感慨意味：这方丈与这清泉寺一样，避缩在阔别喧哗的尘凡一隅，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外界不管产生何许骚动，于他们，都是无干无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