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第2页/共4页]

抱月在她青缎暗花的披风外又罩了一层红毛狐狸领的裘衣，在她耳朵边儿小意应着，“回殿下，子时刚过了。您真的该歇了。这雪明日再看也不迟，我陪您去明园看，那边梅花开得恰好，陛下养了几头鹿在里头，亲人着呢！”声音低得近乎私语，仿佛她是一搓细灰，一缕鼻息都能吹散似的。

总想着再等上一等，总能比及些光亮气象。

实在刘郅最不耐见她，每次见了她都满肚子火气，可恰好兴趣上来爱寻个不痛快，偶然她也感觉他莫名其妙，但毕竟她本事他何？

虽则这平生不甚快意，但总归她是贪恐怕死的平凡人。

她囚在栖兰殿里，整日整日不见人。

次年的初春，本该草长莺飞的季候，汝南王刘郅率军攻打玉沧前的山南小城，李偃当时方才将江东六郡尽收麾下，自封为王，前来一会，两王第一次交兵，兵强马肥的汝南王如势如破竹将汉水以南的蜀地收拢又东征西讨将大半巴蜀之地据为己有，阵容浩浩之下，还是第一次受如此大的屈辱，失了山南，退守栎阳，咽不下这口气，邻近调兵后再次攻打李偃，恰遇倒春寒气候卑劣而损兵折将，无法之下只好抱恨放弃。此一役李偃气势大盛，却没有急于占玉沧。

他能够风雅地养一个前朝临时挂命的无能将军的女儿，但不准别人晓得，也不准别人群情。

总归是新帝床前奉养的，下头人也不敢苛待，但若没了恩宠，总归是没那么经心。

她记得檐下种了一丛矮梅，缀着几骨朵红梅花，雪压了满枝，那香气却更加清冽。她低着头入迷瞧着，哑着声音问了句，“甚么时候了？”

不晓得阿宁如何了，在庆祥宫里头，下头人可会苛待她？她睡得可好？吃得可好？尚在襁褓之时，她老是满心柔嫩地呵哄着，怕她怕惧她扰，稍稍大些，也是细心养护，那样娇的女儿，现在放在面前头，她却连见一面都做不到。甚则害阿宁悬于刀尖之下，她是多么的自责。

邻近年关，全部王都都陷在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里。

这让谨姝总感觉心疼。

内官来报，说陛下彻夜过来栖兰殿，嘱她细心筹办，她福身应是，心却不知飘到那里去。她一身的病气，铜镜里她的脸几近到了不能直视的境地。她筹办甚么？筹办在他面前演出个当场毙命吗？

抱月是前朝奉养太后的掌灯宫女，被新帝指给她做贴身丫环，那丫头约莫是见惯了这后宫三宫七殿六院里头的刻毒和血腥，老是惶恐不安地劝她，“殿下不要和陛下置气了，您服个软，日子总会好过些，何必与本身过不去呢？”

全部大周王朝都百废待兴，仁人志士豪气云天，为国为民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后宫仿佛是别的的天下，旧人去，新人来，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千百年如一日，前堂风云幻变朝堂更迭，那是别的的人间。

以后好久她才得知，那幕僚本来是姨娘柳氏的远亲，受了姨娘财帛，才死力劝止父亲，柳氏意欲将其女嫁于李偃，故而出此计，欲李代桃僵，派人告于李偃，称叶家四女早有婚约，三女儿仍待字闺中，亦可议亲。

她晓得之时，跟着傅弋，身在悠远的陵阳，在傅弋府里的后宅里遥遥冲玉沧的方向伏地叩拜，泪流满面。

继而乃至生出些许对本身的恨意和讨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