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来生业缘在,骨肉当如故[第2页/共3页]
母亲严令奉书不准学本地女人,令她不管气候多热,也得穿得正端庄经,外套里还要另套一副中衣。她过未几久就放弃了矜持,没人时,总要悄悄卷起袖子。有一次,她光着臂膀在院子里玩,却被两个哥哥瞥见了。哥哥们朝她皱了皱眉,但是甚么也没说,因为他们不但掀起了两只袖子,裤腿也是卷起来的。
她淡然看着二叔在客店里进收支出,派人去买棺材、买灯烛,批示着丧事。他还点起蜡烛,红着眼圈,趴在桌上写了封信。写好了,却装在本身的口袋里,并不叫人送出去。
二叔呵呵大笑,指着他道:“这是外洋来的番邦人,名叫小黑子,已在广东住了好多年啦,现在是我府里的小厮。只不过他天生是哑的,说不来话――来,让他驮着你走。”
二叔发笑道:“你觉得我的衙门是甚么,梨园子么?这些是波斯人,本来是来广州做买卖的,也经常来惠州低价进货……”
奉书吓坏了,死活不干。二叔只好把那黑墨人打发走了。
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怪鱼怪虾,她也渐渐都敢吃了。不过,不管这里的吃食如何光怪陆离,让她在梦里淌口水的,还是只要故乡的明白米饭。
阿谁乌黑的墨人竟然并未走远,一溜烟又跑了过来。此次奉书可不能再推委了,看那人蹲下身来,只得不情不肯地坐上了他的肩膀。小黑子伸出只葵扇般大手,拉住了她的小手。真奇特,他的手背是玄色的,手掌和指甲倒是粉红色的。
她谨慎翼翼地指着她们道:“这也是你府上的奴婢吗?”
不但是蚊子大了,其他的牲口虫蚁也比中原的要肥美很多。来广东短短几天,奉书就身先士卒,尝了一大口白蛇肉。几个姐姐看得都要吐了,三姐更是一天没跟她说话,说她身上有蛇腥味儿。
“我现在就要回家,我好难受……”
她还待再问甚么,俄然身后有人跑过来,叫道:“文大人!”
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街上转了几圈,便将方才的惊吓忘得一干二净。蹦蹦跳跳,正对劲间,俄然又看到街边站着几个异装妇人,都是高鼻深目,耳朵上穿满金环,有一个还是红头发,正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再行几日,几箱沉重的珍玩也被贱价换成了银两。
两人一回身,只见一个小吏躬身道:“大人,有军情送来!”
一起向南。当时烽火还没有烧到南边,一家人带足了银钱,倒也饮食无缺。只是粗笨的家私拖慢了路程。两个哥哥顿时就认识到,他们带的那些书籍,怕是几年也读不完的。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家。”
但大姐和小妹还是一每天衰弱下去。大夫说要将她们隔开。母亲和姐姐们死活不干,但终究被二叔劝住了。他说:“你们想让大哥返来时,瞥见一排棺材吗?”
家里的大人们仿佛一下子都老了好几岁。他们要记念死者,却还要照顾生者。奉书因为见了小妹,被逼着灌了好几天的药。幸亏,她并没有抱病。
“真的?”这倒出乎她的料想。她不由想起阿谁关于多数的奇特的梦。
文家向来有敬惜字纸的传统,只如果写了字的纸张,就算是只言片语,也决不能胡乱丢弃。大哥二哥商讨了一下,将大部分书送给了一个本地的私塾西席,一再叮咛要将这些册本用心保存。他们相互安抚着,父亲得知了这件事,必然也不会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