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往事迷雾[第1页/共4页]

她俄然上前一步，双臂伸开，紧紧地拥住了他。

依廊而建的书堂下，陈聿修跪坐于深灰麻布团垫上，苗条的手斧正细细地给一捆成色极旧的竹简系拢打结。素衫广袖遥遥散开在身侧，伸展开来盖在了门扉空中的木板梳纹上。他嗅着鼻端的婢女，微微偏了头，刚好瞥见那几瓣寥落的梅朵，嘴角不由轻悠微扬：“竟已至落梅时节了啊。”

“呀，说着忘了问姐姐，比来身子可有好些？”妇人不肯再在此事多言，便柔声换了个话题。

“少爷？”

世子皱眉：“这是……？”

陈聿修眨了眨眼，摸索地唤了声：“阿临。”她纹丝未动，目光晶莹若华，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世子蹙了蹙眉，迟疑道：“我只记得，聿修出世被往大说了两年事数，母亲又因早产伤身没多久就归天了。这事儿，在他数次克妻以后，也曾被功德者拿出来提及。”

枝头一朵才开饱满的小小梅花，被风吹了好久，终究不甘心肠随它蹭掉两片梅朵儿。

书童点点头，来不及清算堂下狼籍的书籍，径直跑出园子。

她脖子上系着的披风完整歪倒了一边，手背被风吹得红红的，却还紧紧地握着马鞭。郭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隔着几节青石路砖在园中站定，眉头微拧，目光直直地盯着陈聿修。

陈聿修微微一笑，顿时了然她现在心急地点。伸手抚上她的头顶，淡然道：“旧事不过一团烟雾，适时便会散开。现在我亦有了新家，与你相邻，欢乐更甚畴前。此等小事，又何需令你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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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题字的“陈府”二字牌匾方才挂上门顶，一辆马车就从后门驶出。驭马之人轻声喝驾，车身工致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往西而去。风吹拂起湖绿的帘帐，暴露一截空空如也的车厢。

窗外的天逐步阴下来，风还是簌簌地吹着光秃的枝桠。屋内更暗了些，门口的侍从见了，张望着是否要掌灯，却见白子毓还是行动安闲地扑灭了烛火。

妇人淡淡地瞟他一眼，似怨非怨，捻着帕子轻揉胸口：“我这几日啊都不敢出府，回了不知几家夫人的帖。老爷行动这般快，聿修又是立了大功的当朝红人。鬼晓得这外头，如何群情我们娘俩呢！”

“他派了人来拿书。”大老爷拍掉手中的果壳，嚼了嚼满嘴坚果，见她一脸严峻，便嘻笑道：“你慌甚么，别人都走了，族宗也定下了。这府里的东西，今后不都是你儿子宜春的。几本破书就随他去……”

那浮起在肌肤间的清楚鼓胀感，再熟谙不过的结痂伤口模样。郭临捂住嘴，点头凄然出声：“聿修……”

小厮只得应道：“回大老爷的话，是，是大少爷的书童……来了。”

这话还真说到内心去了，妇人听着缓缓吁了口气。说到底，对于陈聿修被逐出族这件事，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实感，乃至连哑忍多年苦尽甘来的高兴都尝不到。一心盼想多年的东西，一朝到手，竟让人反倒恍忽起来。

“哼，”大老爷一下子被摆了一道，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就他会读书，让他拿！拿完就走！”

“难产之事如何与甚么灾星孽星扯到一块？”世子瞪大了眼，烛光映在乌黑的眸光里，一点星亮，“如许的来由，莫说我朝不信道家之说，就算是南蛮那边，巫师圣女，也不会随便评断人的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