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汉昭帝刘弗陵[第1页/共2页]

我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请罪奏折，俄然想开初学写字时霍光握着我的手说："笔锋要藏三分力。"因而我说："把长公主接到北宫奉侍吧。"霍光猛地昂首，我从他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骇怪。阿谁总给我带蜜饯的姑母，现在正在甘泉宫等我的圣旨。

建元三年的上巳节，我第一次见到上官桀。他带着十五岁的孙女来拜见，小女人穿戴鹅黄襦裙，发间别着新折的桃花。霍光站在我身侧低声道："这是将来的皇后。"我盯着女孩裙角沾的泥点，俄然想起客岁春猎时见过的野兔，也是这般怯生生的眼神。

"先帝临终前握着臣的手说，要让陛下成为真正的太阳。"霍光说这话时正在教我读《商君书》，他的手指划过竹简上的"法"字，"可太阳若想晖映四方，先得学会看云识雨。"

三天后我就成了天子。那天我穿戴特制的十二章纹冕服，坐在龙椅上两脚悬空，听着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霍光站在丹陛右边，我第一次重视到他的手掌特别大，能把我的全部手背都包出来。他教我握笔时说过："陛下要如许用力，笔迹才气穿透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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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平元年的春季来得特别晚。我在上林苑射猎时俄然晕倒，醒来闻声太医令的哭腔。霍光连夜从府邸赶来，官帽都戴歪了。我闻到他身上有艾草的味道，和母亲临终前的寝殿一模一样。

"弗陵，过来。"母亲的声音像是被北风吹透的竹帘，哗啦啦地响。我放下陶俑跑畴昔，瞥见她惨白的脸上泛着不普通的红晕。她的手像冰冷的玉器，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俄然狠恶地咳嗽起来，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真正让我明白天子是甚么的，是元凤元年阿谁飘雪的凌晨。我裹着狐裘坐在宣室殿，听着霍光念燕王刘旦的檄文。竹简上的笔迹张牙舞爪，说我被奸臣蒙蔽，说要清君侧。炉火噼啪炸开仗星，我盯着本身悬在空中的脚尖："大将军，他们说你要当王莽。"

四月十七的晨光特别亮，我让宫人把统统窗户都翻开。霍光出去时带着朝露的气味，我表示他靠近些："那道遗诏...你亲身来写。"他握笔的手在颤栗，墨汁溅在绢帛上像点点泪痕。我想笑他也有手抖的时候，却先咳出了血。

最后那几天我常梦见父亲。他还是穿戴那件玄色深衣，在沧池畔钓锦鲤。我想问他当年为甚么选我，他却老是指着水里的倒影。醒来时枕巾都是湿的，守夜的小黄门说我在梦里喊"大将军"。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却瞟向窗外。几个小黄门正在修剪梧桐树，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如果能像畴前那样爬上树该多好，我想着，俄然发明霍光的目光落在我的手指上——刚才偷吃饴糖沾了点碎屑。我仓猝把手藏进袖子里，闻声他悄悄叹了口气。

大婚那晚的合卺酒是椒房殿的老嬷嬷调的，喝得我直吐舌头。新皇后缩在床角小声抽泣，我踌躇半天把本身的玉佩递畴昔："这个给你玩，别哭了好不好？"厥后霍光晓得这事，特地让少府重新打了块更精美的凤佩。那天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陛下该学着用玉玺，而不是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