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不瞑目[第2页/共5页]

“我膝下四子，仅此一女。”裴荷抬臂，抓住他手腕，强忍着喉间血沫翻涌的不适，吃力道，“四个儿子都已立室立业，后代双全。这些年来，我为他们指导课业、聘娶门当户对的老婆、运营宦途、提点为人处世之道，自以为已尽到了父亲的任务，不算愧对他们――只要女儿，年纪最小，一向奉养我摆布，我却没能给她找个好归宿！”

鹅毛大雪带着刻骨铭心的寒意落了她满脸满头，短短半晌，便将她裹成一座雪雕。

裴荷眼中俄然涌出泪水，“爹对不起你――爹真的对不起你啊！我幽州裴氏在百年前虽不能与青州苏、东胡刘等阀阅比，毕竟也是王谢望族，当时候皇家尚且以与我家攀亲为荣。可这百年来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倘若爹争气一点，像简平愉、顾韶那样，在位时权倾朝野，致仕以后还是影响深远，就算是金枝玉叶，又如何敢那样热诚你？”

对峙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她才在丫环的搀扶下踉跄起家。

裴幼蕊看着他移开以后，暴露父亲无缺无损的面庞，固然双目紧闭，却呼吸可闻，冲动得无以描述，握拳至唇边，狠狠咬了一口，才哽咽出声：“好孩子――来人，先把这孩子抱出去，瞧瞧可要紧？”

儿子媳妇、孙儿孙女都远在天南海北，此地间隔州城另有百里之遥――那是裴幼蕊向来没有去过的处所，名义上的故乡，实际上陌生的城与人！

十六年父女相依为命，无数嫡亲和乐的画面浮光掠影过脑海，最后定格在数月前的隆冬――向来落落风雅、进退有度的女儿，奉召前去行宫返来后，挥退下人，踉跄入门，扑进本身怀中嚎啕大哭！

半晌后，亭顶的椽子与檐檩被系上备用的绳索，拴在数匹坐骑身上，跟着侍卫头领一声令下，遭到鞭挞的骏马吃痛发力，奔驰的力量将亭顶拖起，尚将来得及清理的稻草、芦席、积雪，异化着木屑纷繁扬扬洒下，四周顿时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同日，前翰林院大学士裴荷，于致仕归乡途中，因道旁凉亭失修坍塌，为救爱女，担搁脱困时候，遭冰棱穿胸，伤重而死。

他睁眼，尽力想看清女儿的面庞，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再多看一眼本身敬爱的孩子，可面前却只要一片灰白的浑沌，连用极力量说的话，也仿佛梦话一样轻微，“爹暮年见过先帝时诸皇子争储，当时今上不算凸起，以是那会的朝臣，大部分都投奔了今上的异母兄弟们，以后担当大统的，倒是今上――那些站错队的人，没有一家有好了局的！”

他视同令嫒的孩子，接下来，要如何办？又会晤临甚么样的艰巨困苦？

“哪怕不如简、顾，似当今的吏部金素客、礼部裘漱霞，如果他们的半子，长兴公主再率性再不顾廉耻，冲着赵王的前程，她也不敢打主张！”

“爹！我求求您，您醒一醒……醒一醒啊……爹，女儿甚么都能够不要，唯独不能没有您……女儿现在已经一无统统了，您也抛下女儿不管，女儿今后，又另有甚么意义？！爹……呜呜……爹爹……”

帝都万人空巷，倾巢出动围观皇长女长兴公主殿下的降落仪仗。

“爹，没了您我今后如何办？！”

“五蜜斯，不能拔！”裴大管事带着哭腔上前拦住她，低声道，“老爷伤得太重，这会若拔出来，恐怕老爷立即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