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冷欺花[第1页/共3页]
锦书急火攻心,心想傻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一担搁得担搁到多迟早去啊,就把铜臼一放,肃了肃道,“既然大人眼下忙,那主子往储秀宫的御药房去,主子辞职了。”
“问你话呢,如何不承诺?”那人见锦书走神便催促。
锦书脖子背面一凉,不由放轻了手脚,憋了一会儿想再求求,刚要开口,那位太医道,“你故乡那里的?”
锦书微躬了躬身子道,“主子是刚到慈宁宫当差的,叫锦书。”
锦书应个是,把臼往边上挪了挪,满觉得他腾脱手来了就能给她抓药了,谁知那人从柜台背面走出来,往中间听差房的椅子里一坐,喝着暖壶里的茶,烤着炭盆里的火,落拓的阖上眼打起盹来。
那人半眯着眼恐吓,“这是给皇上的药,你使那么大的劲儿把臼捅破了,洒了一点儿药,杀你的头!”
锦书忙道,“崔谙达节下忙,就让主子来,大人把分量写在纸上,回了慈宁宫由姑姑再过称的,坏不了端方。”
那人眼一横,“急甚么,没见这儿正忙着吗?”
那人放下药方和戥子,又去杵臼里的药,因为没垫软垫子,把柜台杵得砰砰响,垂眼看着臼里,淡淡道,“要抓甚么药?”
锦书无法,想了想道,“大人,您歇会儿,主子来给您杵药吧!”
那人复昂首看她,紧抿着唇,眼里有切磋之色,锦书被他这么一瞧顿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内心惶惑的跳,像被人捏着了甚么把柄似的,此人的一个行动,一个眼神都叫她不安,她暗蹙了蹙眉,方道,“劳大人替主子抓药,主子好归去交差。”
一抬眼,竟见那皂靴上绣了斑纹,分不清是龙是蟒,张牙舞爪的,再看那袍子下摆,横幅的八宝立水,上方竟然有十二章祥纹里的宋彝和海藻,她大骇,方想起来,他固然鼻音很重,可嗓音没变,为甚么她先前没听出来,一根筋的觉得凡是在太病院里的都是太医?早传闻天子常本身给本身抓药,之前只当是讹传,谁知真有如许的事!怪道南三所里没人,想是都给他哄出去了,莫非他要学秦始皇炼长生不老药么,为甚么连个把门的寺人都没有?
那人见她只顾低头入迷,便开口道,“太皇太后御体抱恙?”
锦书靠门口站着,门外的风吹出去,吹得背上凉飕飕的,一面歪着头内心咋舌,这个太医胆儿够大的,非论宫里的医正或侍卫,就连朝廷里的军机大臣,瞥见太皇太后宫里的总管也得客客气,服服帖帖的,这小我真是放肆,敢直呼其名,这份胆色还真是值得佩服。
锦书听他鼻子齉着,仿佛是染了风寒,公然是医者不能自医,也不甚在乎,只道,“回大人,是腿上的弊端,这两日有些浮肿,前儿已经有太医请过脉了,今儿抓两味药泡足。”
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往宫里去,上书房里有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她微有些恍忽,这个处统统好些年没来了,之前本身也和兄弟们在这里读书习字,现在人面不知那边去,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父亲也已不在了,她从主子沦为了主子,再踏进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那人终究抬了眼皮看过来,目光冷冷的,比外头的雪还凛冽三分,拉着脸子面上无喜无悲,虽是拒人于千里以外的疏离,却掩不住那堂堂的好边幅,眉含远山,目藏千秋,她如许美人窝里长大的都忍不住一叹,只觉满目标晃眼,甚么宋玉、潘安、兰陵王,大抵都不及他一半吧!如许的人如何在这太病院里供职呢?锦书的天马行空又发作了,他应当抱着琴徘徊山川间才对,在这太病院里苦熬六年,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