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帘风絮[第2页/共3页]
中间听他们胡侃了半天的陈六不耐烦了,哼哼道,“你小子浑身高高攀剩一张嘴了!我说,你有这闲心也先顾念顾念我,我这两天前前后后跑断了肠子,这趟差使完了就该歇了,您老先陪我把家伙送到库里去,转头你们爱如何拉家常那是你们的事儿,我这里睏得恨不得当场躺下了!”
锦书摇了点头,“那也太缺德了,是我的差事告了假,叫谁替我?谁也不肯意在那儿站上几个时候,民气都一样,我本身该当的,不费事别人。”
荔枝接了道,“如何另有这个?到底是太皇太后身边当差的,连干货都有,木兮还怕你在这儿受委曲呢,我瞧着这西六宫里论安逸又长脸的,也就慈宁宫独一份了。”
荔枝见她是从“二人抬”高低来的颇觉不测,奇道,“这些日子没见你,你倒升发了,还坐上肩舆了?下回我再来,岂不是要瞥见你坐辇了!”
锦书听了内心直跳,进了北五所就和死没辨别了,养牲口普通随便给些吃的,一天一顿或两顿,吃不吃得饱是后话,瘫在床上也没人摒挡,送药的苏拉如果懒得跑,随便找个墙根把药一泼,也没人计算过问,春桃好好的一小我,不是就这么交代了?
锦书也乱得没方向,喃喃道,“好好的,真如果这么死了,那也太冤枉了!”想了想又问,“到宫外烧化行不可?我们给几个钱,托住在宫外的寺人把东西送了,如许成不成?”
陈六不盐不酱应道,“您可别这么说,我是给万岁爷当差的,上头如何叮咛我们如何做,给您抬肩舆是该当应份的,那里值当您一谢呢!”
顺子想了想,出了个主张,“我瞧你明儿接着乞假吧,就说没好利索,得再养上一天。”
锦书低头不语,这宫里哪有甚么安逸又长脸的活,就是当着上差,春荣那种掌事姑姑都要加着谨慎,怕一忽视要吃簟把子,有几个主子是真正心疼主子的?用着称手犹可,万一有个闪失,前面的功绩全打水漂,服侍人的活到处都一样,就像居家过日子,门一关,谁也不晓得人家甚么样,都眼红别人过得好,感觉本身是天底下最苦的,实在说透了不过半斤八两,各有各的难处。
顺子听出那么点馊味来,一扯二人抬的抬杠子,粗声粗气儿道,“走吧,没的累坏了陈谙达,我可吃罪不起。”
荔枝稍一顿方忆起来,点头道,“可不是,一时竟没认出来!是顺子吧?你眼下在哪儿高就?”
荔枝捏着钱叹道,“你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出了永巷还认得我们,就冲着你的一片情,再难也要办得了才好。”
主子最欢畅的事,凡是是主子们最受累的差使,可又有甚么体例,既然是主子,就得守好本分,主子欢畅你就跟着笑,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谁都是如许。
顺子嘴角往下直耷拉,锦书这后半辈子堪忧,困在宫里出不去,又不肯和天子扯在一起,再过个三五年就成老女人了,慈宁宫里呆不了平生一世,撑死了等太皇太后殡天,然后再送回掖庭去,像那些老嬷嬷一样在永巷里冷静活着,等“老了”,光着来精着去,最多带上个把门徒,临了到外务府领上八块板,求个黄土不盖脸,也就完了。
荔枝又道,“我和你说个糟心的事儿,春桃病了七八天了,发热发个没完,定妃娘娘打发太医给她瞧了病,每天的吃药也不见好,这会子病得像个蓬头鬼,坐都坐不起来。都说她上回到斋宫上供犯了阴人,头一归去生处所,返来又没打净水照,这下子是被缠上了!我们乡里常有这类事,要想摆脱也不难,糊的上些车马,再带几串高钱,到野地里祷告焚化一番,第二天保管好,可现在是在宫里,又不在中元节上,那里准烧香烧纸呢?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担搁死,外务府已经派人来问过了,恐怕这两天就要挪到北五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