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云都随车[第2页/共3页]

天子嗯了声，听调子极其不悦，锦书不上不下的挂着，茫然不知所措，正惶惑不安时，天子挪了挪位置，边上腾出两尺来宽的一个空当，便是容她落座了。

天子面上笑靥加深，也不接她的话，单问，“太皇太后的猫如何跑了？”

遂抬手霸道地一拽，便把她拽了个踉跄，狼狈万分的扑到了他膝头上，他顺势把她半拖半抱着按到座上。车外的人个个低眉敛目，万岁驾前容不得他们抬眼。天子瞟了驾辕的寺人一眼，小寺人忙放下幔子搭上车门，只听一记长鞭破空的凌厉风声，马车安稳的驶开去。天气已是青灰的一片。

锦书快速一震，复平了平心境，谨慎道，“万岁爷谈笑了，宫门上有护军看管，主子就是想出宫，护军也不会放行的。”

小寺人搬了踩脚的洋红板凳在车前，躬着身抬起手让她搭，锦书心跳漏了半拍，不晓得要带她上哪儿去？本身要给老祖宗找猫，何况还在值上，这一走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只好道，“老祖宗的猫丢了，主子尊懿旨寻猫，不敢私行离职。”

世人一愣，不明白天子是甚么意义，面面相觑之际，雕花窗上的幔子打了起来，天子直视锦书，面上颇不耐，“还要朕再说一遍？上来！”

天子慢慢道，“今儿破五，迎路头神，好多铺子为了接亨通，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趁明天去瞧瞧，能淘腾到好东西。”

锦书拘束地缩着，天子扭过甚看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蝶翼般的轻颤。或许是刚才受了惊吓，脸微有些发白。他本来还带着怒意，见她这个模样反倒内心一抽，也垂垂安静下来。想起她先前立在神武门前的神采，眉间不由笼上了阴霾，又仿佛有些不快，半真半假的问，“朕如果晚来一会儿，你寻猫是不是就要寻到宫外去了？”

锦书点头应，“主子免得。”

那是辆双开门菱花格马车，通体刷朱红透金的油漆，车辕上镶着福寿双全纹的烫金把式，车檐下加一圈燕飞，风一吹曼妙多姿的活动起来，小巧又持重。

马车持续前行，一起颠得人骨头发酥。锦书靠在围子上，恹恹的提不起精力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模糊闻声内里有热烈的叫卖声，甚么茶汤馄饨煮饽饽的，她的内心热腾腾的，几次想要掀帘子，终究还是强压了下来。拿眼尾扫天子，他安然坐着，手里的佛珠顺着拨动，不疾不徐。她是个一辈子没出过宫的人，现在在内里了，一挑帘子就能看得见，推断着不知是个如何活泼斑斓的天下，毫不会不像宫里似的各个涂了层蜡，那些欢愉必然是发自内心的，咧开了嘴，笑出声来，或者到哀思处哭得涕泪横流，摧民气肝。她迫不及待的想融入，却顾忌天子在场，熬得油煎似的，终究忍不住，谨慎翼翼的问，“万岁爷，我们这是要上哪儿？”

她猎奇的望畴昔，他穿戴鸦青蟒纹的狐腋箭袖，袍子上八团喜相逢的绣花缠缠绵绵一向往袍子的襕膝上延长，袍沿上的海水江牙波澜起伏。脚上是一双福寿青锻粉底朝靴，仿佛是亲王的打扮。再偷偷看他的头饰，不过是一条攒珠银带，头发束着，没有暖帽，侧脸如画普通，淡然又悠远。

车上人隔着窗道，“朕要出宫逛逛，别张扬。”

锦书一凛，仓猝调开视野，车厢小，又不能叩首，只好躬下身子告罪，“主子该死，请万岁爷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