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回家过年（四）[第1页/共3页]

水越来越少了，方军和姐夫穿了腰靴下到塘中，爹也筹办换衣服下去。方斌说：爹，让我下去吧？爹一怔：好！我在岸边给你们递鱼筐。方斌脱下外套递给玉儿，又脱了皮鞋穿上腰靴，一脚下去，淤泥就没过了膝盖，方斌把满身的重量都放在左脚上，用力拨出右脚，挪一步，又拨出左脚，拖着鱼筐，一步一挪。

上到岸边，方斌的脸上身上头上糊满泥巴，连发梢都有。玉儿嘻嘻一笑：看你！成了个泥猴。方斌呲牙咧嘴，张牙舞爪，举起沾满泥巴的手作势要抓她，玉儿嗔他一眼，盈盈笑着：莫犯傻啊！偏头躲开，弄脏了要你赔的。

方斌！背后有条大鱼！玉儿站在岸边大声喊，方斌转头，一条两尺多长的草鱼，裹满泥巴，蹦起老高，双手去捉，没抓住，溅了方斌一身一脸。玉儿见了嘻嘻一笑：方斌你行不？方斌不说话，却发了狠，右手先抓紧鱼头，左手抓起鱼的中段，尽它蹦跳，举起来，对着玉儿一晃，丢进鱼筐里。岸上三个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喊：幺舅，背面！幺叔，左边！右边！方斌手忙脚乱地，捡了大半筐鱼，一小我如何也拖不动了，方军从速过来，兄弟俩一起用劲拖到岸边。

爬上屋后河堤，清冷的风劈面而来，涨满衣衫，又吹乱了玉儿的头发，河中雾蒙蒙的，氤氤的雾气象活动的奶，从河面冉冉升起，轻风一吹，向四方飘浮，伸手一抓，却甚么也没有，象一顶巨大的纱帐，把人啊树啊全都罩在一起。玉儿向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风景，非常不测非常欣喜，伸开双臂向前跑去，方斌跟在背面，双手成喇叭筒，放声大喊：啊嘿－－－嘿嘿－－－，悠长的喊声穿云破雾，玉儿到底不敢猖獗，边跑边小声地喊着，倒是几个小辈，孙颖孙阳方海，穿戴明天方斌和玉蓉给买的新衣服，追逐着，嘻闹着，欢蹦乱跳地，一向闹到声嘶力竭。玉儿也跑得气喘吁吁的，捶着腰，停下来，和顺地看一眼方斌：太美了！太好玩了！真没想到乡间的凌晨会如许清爽。方斌呵呵一笑，景由心生，你是表情好，才感遭到美的。伸脱手，摸摸她的头发，雾水弄得[***]的。

回到家，娘早烧好了一大锅热水，方斌脱掉腰靴和上衣，俯在大脚盆边，玉儿撸起衣袖，双手沾满番笕泡，在方斌脏兮兮的头上用力抠着，热气从方斌头上升起，漫到玉儿脸上。七八岁的孙阳，长得粉雕玉琢，又聪明又奸刁，很粘玉蓉，站在中间嘟着嘴：蓉阿姨，我也要你跟我洗头发！玉蓉呵呵一笑：孙阳乖！你站开点，莫打湿了，蓉阿姨跟幺舅洗好了就给你洗。

爹讲明天起鱼，我等会带你去看，好不好？吃完早餐，方斌对玉儿说。玉儿很猎奇：起鱼是甚么啊？方斌比比划划：就是一个鱼塘，把水抽干，然后下去抓鱼。玉儿嘻嘻一笑：那很好玩，你等会下去不？方斌呵呵一笑：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玉儿嗤嗤一笑：噫！你好象变乖了啊？下去吧，看你会不会抓，免得下回你又哄我。

早晨，娘炖了一大锅鱼，鱼头鱼尾鱼膘鱼杂鱼籽，在锅中翻滚，汤炖得奶白奶白的，鲜香诱人，玉儿吃得汗津津的。

鱼！鱼！方斌，这里！玉儿手指着水塘，那边，方斌，鱼儿跳起来了！或许是真的没见过乡间起鱼的场景，或许是受小孩子们的影响，看到鱼儿欢蹦乱跳的模样，玉儿非常冲动，手舞足蹈的。方斌袖了手坏坏地笑：黄教员，淑女一点啊！玉儿抿嘴一乐！都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