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第4页/共5页]

扫地的，洒水的，小厮丫头瞧见他，停下活儿，切切地喊声“少爷”，年事大的嬷子晃见：“哎呦！”夸大的“小祖宗”还没呼出来，人远了，抚着心口一顿搓揉，“老啦，眼都花实啦！”

白氏拿绢帕捂他的嘴：“不是叫板你大哥，便是冲撞菩萨。”捂了捂，移开一点，捧着霍临风的腮，“粮饷不敷吃么，怎的瘦了好些？”

“霍临风！”主帅吼了一嗓，没唤返来，“站住！”又一嗓，却只见身影身影，那身影远得只剩片影儿了。

兄弟二人驰骋至城外，城中百姓簇拥相迎，有种结丧事的热烈。霍临风疲于应酬：“大哥，我先行一步。”他背弃兄长，扯着缰，疾疾去了。

“吁”霍临风三十步开外停下，估摸跑得热了，一把摘下头盔，精密汗，高马尾，一股脑全见了光。他抹把脸，鬓边血迹晕染开来，熏人的腥。

霍临风略嫌：“整日傻笑甚么？”

霍临风先坐下，傍个躯体依托：“我受过罚了。”答非所问完，一掀小盖盒，里头豆饼、蒸梨、糖渍花片，都码好了。“大哥过于保守，穷寇勿追是不假，可敌我气力清楚，叫乘胜追击。”端方要有，他答完才拈了片蒸梨。

门内小间，守门子的老管事探头：“呼！少爷没伤，老仆得还愿去！”

这是叫他呢！他搁下杯盏，溜了，一出小门到背面：“梅子，你少吃些！”挖苦了小丫头，过垂花门，那垂莲柱缠着条铃铛，他跃起一拍，叮铃铃地响了。

霍临风端上看死人的眼神，轻身一纵，靴尖儿点马首，他晓得归去越晚，那主帅气得越凶，他要快些。

梅子笑：“哪儿是，夫人惦记，深思挂条铃铛叫您瞧见，准会跃起一拍，”指头一抬，朝内院，“夫人闻声，就晓得是您归家了。”

主帅霍惊海，霍临风的同胞兄长，沉稳如同海中礁，刚正不成攀：“身为副帅，穷寇莫追的事理，莫非你不懂？”认错也无用，没得筹议，“罔顾下级军令，按军法措置杖责六十。”

“承平了，”他瞧窗外的风景，“无他，这便好了。”

“酸汤，咂着也不酸啊。”他瞧抱月，抱月立中间，藕粉的裙配一张粉面，叫他一挑刺，粉面熟晕。

厅里头，厚重的暗色花毯化了靴音，铜炉盘着四蟾，孔隙中飘出烟，袅袅的，衬的那蟾像要成仙升仙。正座上，楠木盒子装几块好蜡，一块鹿颈子的皮，擦剑使的。

霍临风的步子大喇喇的，畴昔了，闻声转头，像个起哄告状的轻浮伢子：“六十军杖才结了痂，大哥亲身监着打的。”

霍临风答：“庇护百姓、牵涉性命的事儿，谈何痛快。”严厉模样，眸子里甚么东西沉淀着。撤去恶劣，不与父兄卖乖，不与母亲撒娇，如此口气神态，是绑着红巾沙里飞的霍将军。

伤口结痂，他总算肯穿衣裳，一件深蓝近乎黑的常服，搭右衽系结，窄袖，缘边滚着织纹，配暗色冠子。他整饬安妥，当得起“玉树临风”。

咣当，雕花门震了一震，霍临风耍起性子。杜铮再不敢言，弄一蒲团挨着门，盘坐住，揣起袖口，安安生生守夜。

现在晌午刚过，日头最是暴虐，风也起着势号令，可远远的，人声竟盖过了风声，还掺一味铁器撞击的动静。大雍的兵丁和突厥人厮杀正烈，大雍的兵丁更明白些，这一仗眼看要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