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第1页/共5页]

铃铛还正打旋儿，转得霍临风心头一热，飞奔进内院，佛堂外的下人忙把他往屋内请。佛前大声要挨骂，他压着嗓子喊一声“娘”。

主帅霍惊海，霍临风的同胞兄长，沉稳如同海中礁，刚正不成攀：“身为副帅，穷寇莫追的事理，莫非你不懂？”认错也无用，没得筹议，“罔顾下级军令，按军法措置杖责六十。”

本恶战正酣，这一剑弄得四周人一息，本来是突厥将军被攮透了。擒贼先擒王，这领头的人丢命，兵将主动仓猝七分，却另有更戾的，这突厥将军被一剑削去首级。

一队残兵踩着穷途末路，举刀过甚，心往下沉：“冲啊！杀啊！”眼里透暴露的，却在说，“我做好了必死的筹办。”

扫地的，洒水的，小厮丫头瞧见他，停下活儿，切切地喊声“少爷”，年事大的嬷子晃见：“哎呦！”夸大的“小祖宗”还没呼出来，人远了，抚着心口一顿搓揉，“老啦，眼都花实啦！”

此中俩仨月驻在大漠上，夜里点几丛篝火，将士们依偎着歇息。躺不得，半夜会被风沙埋住，就两两坐着夹一面盾，可凉了，也可苦了。

梅子掩嘴笑：“夫人专给您挂的，别人不叫碰呢。”

他脑中、心中也乌麻麻的，没个详细的表面，没张活泼的脸儿。只必定，抱月不可，碧簪不可，晚笙也不好，梅子，那圆脸丫头，吃嘴就够了，要甚么男人……他想有一个，让他情愿讲出来的人。

杜铮骇得仰着面，梅子圆脸通红，和小厮挨着说三道四，还叫主子逮着，捅天啦……霍临风心头划过点坏的，觉着，这二人模样活像被捉奸。但不能说，如果说了，梅子不出一个时候必然投了湖去。

塞北大漠，两军鏖战数月，雍军大营捷报频传。

那人甚么模样，在天涯还是天涯，听他讲完困得眯眼儿，还是巴巴地慰一声“小侯爷”，他全然不知。

“吁”霍临风三十步开外停下，估摸跑得热了，一把摘下头盔，精密汗，高马尾，一股脑全见了光。他抹把脸，鬓边血迹晕染开来，熏人的腥。

霍临风不知小厮内心，滚在床里，丝枕滑溜溜的，颇觉不惯。虎帐粗陋，硬板床铺粗麻被褥，枕芯儿不知灌的甚么谷皮，战况急时铠甲都不脱，躺尸似的。

霍临风奇怪道：“我二十三了，还挂铃铛给我玩儿？”

霍临风答：“庇护百姓、牵涉性命的事儿，谈何痛快。”严厉模样，眸子里甚么东西沉淀着。撤去恶劣，不与父兄卖乖，不与母亲撒娇，如此口气神态，是绑着红巾沙里飞的霍将军。

抱月提裙走远，摆着腰，那副款款的样儿，看出是个受宠嬖的丫头。“少爷，”杜铮冒出来，奉上茶，将纱灯移近些，“嘿嘿。”诚恳巴交的脸面，可贵闪过一簇精光。

咣当，雕花门震了一震，霍临风耍起性子。杜铮再不敢言，弄一蒲团挨着门，盘坐住，揣起袖口，安安生生守夜。

佛龛在上，霍临风浑言无忌：“娘，我都大获全胜了，还拜甚么菩萨？”

霍临风回房里去，仗打完，一腔子真气团着不舒坦，干脆吹了一起烛火。杜铮跟在背面，眼皮一皱巴：“少爷，怎的吹了……”似是懂了，眼皮瞪得紧绷起来，“你不喜抱月呀！碧簪如何？我瞧晚笙也不赖的……”

他单寝一院，数月未归，欲突击下人们有否胡来，悄悄一探，却见洒扫庭除各有细心。“少爷！”陡的一声，他循着望，是他的贴身小厮杜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