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第1页/共3页]
夜色暗沉乌黑,屋舍窗扇混乱残破,父亲谢鸿和娘亲冯氏都倒在血泊里,气味俱无,身材冰冷,而她却如何都触碰不到,只要那种彻骨的惊骇绝望刻在心底里,醒来都感觉心惊肉跳,额沁盗汗。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 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 醒来时却仍在客店, 黄粱未熟。
暴雨兜头淋下来,仆妇手忙脚乱地找人,梁靖唇角动了下,转眼即逝。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性命天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我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谢鸿虽出自世家,倒是孤身在魏州,若梁家能给颜面,今后处境便会好些。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实在惨痛了些。
而很多事的转折,都是因永王为玉嬛而运营的一场刺杀。
十岁进京读书,十四岁出门游历,三年后科举考了进士功名,他畴前过得顺风顺水,是名冠魏州的才俊。当初他高中进士,没仗着家属权势留在都城为官,而是来了边地,在军中历练磨砺,练就浑身本领,也博得个五品职位。
刚才大雨里惶恐失措,被那滩血吓得不轻,只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刚毅,这会儿擦洁净脸上的雨水,这张脸便都雅了起来——剑眉豪气,鼻梁挺拔,表面结实清楚,颔下胡茬青青,黑鸦鸦的头发束在头顶,若非唇上赤色稍淡,应当是个龙精虎猛的人。
……
“嗯,看着怪不幸的,关乎性命,总不能坐视不管。”
——是个受伤的男人。
风疾雨骤,视野昏黄,模糊有个玄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暴露半个身子。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玉嬛身边有人壮胆,也不怕了,站在板床中间,打量那人的脸。
许婆婆是夫人冯氏的奶娘,在谢鸿外出为官前,曾陪冯氏住在淮南很多年。冯氏出身高门,谢家是淮南数一数二的世家,许婆婆见多识广,行事也慎重,平常孙姑拿不定主张时也常向她就教,从无错处。
又是阿谁梦!阿谁迩来总将她惊醒的场景——
许婆婆将那张脸看了半晌,没看出端倪,便问郎诽谤情。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石榴从速撑伞护着,玉嬛提了裙角,将安然符袋揣进怀里,进了门从速往里跑。
直站到曙光初露,梁靖才回身入帐,取了压在案上的家书翻看。
求安然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晓得。
想了想,又回过身去,葱白的柔滑手指攀在浴桶边沿,“要不,请许婆婆去瞧瞧?”
奶娘孙姑心疼得不可,扶住她进屋,让人从速去熬姜汤。
亲人和好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他虽名震边疆军功赫赫,却毕竟万箭穿心。
玉嬛不好出来,在门外站了一炷香的工夫,等里头敷了药再出来。
叮咛完了,不敢再看那浑身血迹,仓促回住处。
那小我面兽心,该当千刀万剐的恶贼!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