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阳山上老和少[第1页/共3页]
现在这个世道,天子都换成鞑子当了,汉人都沦为猪狗了,谁又能顾得上谁!
看管城门的卫兵三三两两散开,有的无精打采蹲在地上抽水烟,有的懒洋洋坐在拦栅上张望,有的百无聊赖靠着城墙吹牛打屁。一双双阴鹫般的眼睛冷酷地扫视着收支的百姓,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卫兵就忍不住皱眉头,内心暗骂:一个个穷鬼,老子想捞点油水都无处动手。至于耳边传来的哀嚎痛哭,他们都习觉得常,只要那些流民乞丐不进城,不在城门肇事,死得再多也不关他们的事。
可惜周半仙生不逢时,赶上了元末动乱的光阴,朝廷赋役沉重,再加上灾荒不竭,浅显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谁另有精力信赖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供奉那些看不见的神仙,理所当然这位周半仙就不吃香了,日子超出越贫困得志。跟着三清道观的完整式微,他也只得分开道观,扯了张灶台油布坐在城墙根下给人算命卜卦。
宿县城门东边耸峙着一座凤阳山,这山不算太高,更像一个丘陵,昔日葱葱茏郁的山头已经变得光秃秃,荒凉得就像是被巨人顺手丢弃的黄泥块。
小孩穿得更简朴,一件脏兮兮的马褂包裹了满身,赤膊、光腿,大脚丫子一长一短伸直着,乌黑的皮肤在太阳下泛着光。乱蓬蓬的头发像个茶壶扣在头上,两只耳朵大得出奇,就像茶壶两边的手柄。又瘦又尖的小脸上尽是鼻涕和口水干透的陈迹,眼角吊挂几颗巨大的眼屎正随地心引力一点一点往下坠。
碧空万里,天上不见一丝云彩,火球似的太阳高悬空中,灰扑扑的空中被烤得滚烫滚烫。除了游离的灰尘仍在漂泊,氛围仿佛都被凝固住,即便偶尔吹来一阵风,带来的也只是让人堵塞的灼炽热浪。
“人都快饿死了,哪有力量讲哦。”周道长吃力展开耷拉的眼皮,看着面前求知若渴的冲弱,感喟一声,半死不活地张张嘴,喃喃祷告,“祈求无量天尊保佑弟子本日能充饥一餐……”
朱重八攥着青枣的小手紧了又紧,那是他在山上放牛时偶然发明的一个半生不熟的枣子。摘下这个枣子后他欣喜若狂又舍不得顿时吃掉,就一向当宝攥在手心,偶尔嘴馋了才悄悄舔上一舔。但是眼下他的高兴都变成了烦恼:这个牛鼻子的眼睛如何比天上飞的尸鹫的眼睛还短长,连本身藏在手内心的枣子都能瞄见?给又舍不得,不给人家又说得如此较着,如果获咎了这个牛鼻子,今后不讲故事了如何办?
“说的也是,”小孩胡乱挠了几下脑袋,一屁股坐回地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仰起枯黄的小脸定定地望着周道长,“那你老持续接着先前的故事讲吧……”
朱重八的故乡在濠州钟离,和他目前糊口的宿县只要一山之隔。他的老爹朱五四本是一个浅显农夫,但是这年初种的粮食还没上缴的粮食多,创业不如打工,以是朱五四一怒之下荒废了本身的耕地,带着家人翻山越岭来到宿县给本地一户刘姓地主打工做耕户。
想到这里,周鼻子傲娇地抬起树皮老脸,略带对劲的目光扫过朱重八。别人叫他周鼻子还算给面子了,起码没喊他阿猫阿狗,起码比面前这个没名字只能念排行的放牛娃朱重八强多了。
现在朱重八已经五岁了,五岁恰是冲弱初萌的阶段。但是刘地主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这些耕户孩子,父母和哥姐又累得跟狗一样哪有空逗哄小孩,不幸的朱重八除了跟牛哞哞哼哼几句,再也无人理睬。好不轻易碰到一个喜好吹牛的老神棍,听对方讲一些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故事,这一下仿佛给朱重八幼小的心灵翻开了一扇奇妙的窗户,今后他每天早早就把牛赶到凤阳山上吃草,本身搬块石头坐在周鼻子面前听经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