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前[第3页/共4页]

云板声连叩不竭，哀声四起，仿若云雷闷闷回旋在头顶，叫人窒闷而畏敬。

晞月意欲跟进服侍，青樱身姿一晃，侧身拦住，轻声道：“这里不能没有人主持，太后和太妃们都去安息了，主子娘娘和我出来，姐姐就是位分最高的侧福晋[1]。”

富察氏笑了一笑，细细打量着青樱：“青樱，你就这般滴水不漏，一丝错缝儿也没有么？”

青樱一凛，复又低眉扎眼按着位序跪在福晋身后，身后是与她平起平坐的高晞月，一样的浑身缟素，一样的梨花带雨，不堪哀戚。

富察氏似赞非赞：“到底是乌拉那拉氏的先人，精密殷勤。”

[1]格格：格格原为满语的译音，译成汉语就是蜜斯、姐姐、女人之意。在满语中本来是对女性的普通称呼。而在汉语中呈现时则大多表示：一是清朝贵胄之家女儿的称呼，二是天子和亲王妾室的称呼，职位较低。

莲心一脸欢乐，替富察氏抚着心口道：“主子娘娘要不要再喝些水？哭了一夜也该润润喉咙了。”

想到这里，青樱不觉打了个寒噤，又模糊有些欢乐。一朝王府成潜龙府邸，本身的夫君君临天下，皆是拜这个男人之死所赐。如许的动机一转，青樱悄悄抬眸望向别的妻妾格格[1]——不，现在都是妃嫔了，只是名分不决罢了。

青樱施礼：“皇上万福金安。”

天子温声道：“你生了永琏与和敬以后身子一向弱，现在既要主持丧仪，又要看顾后宫诸事，是让你劳累了。”

青樱闻得富察氏醒转，早已垂首侍立一边，恭声道：“主子娘娘醒了。”

青樱低着头：“侧福晋与格格受封妃嫔，皆由主子娘娘统领六宫讯断封赏。妾身此时的确还是侧福晋，主子娘娘并未委曲妾身。”

富察氏扫了殿中一眼，叹了口气：“是青福晋安排的吧？公然事事妥当。”她见素心有些不平，看向青樱道，“你做得甚好，月福晋说我累了……唉，我当为后宫命妇榜样，怎可在世人面前累晕了？只怕那些爱兴风作浪的小人，要在背面嚼舌根说我托懒不敬先帝呢。来日太后和皇上面前，我如何担待得起？”

因着居丧，天子并未剃发去须，两眼也带着血丝，想是没睡好。想到此节，青樱不觉心疼，悄声向惢心道：“皇上累着了，怕是虚火旺，你去炖些银耳莲子羹，每日送去皇上宫里。记取，要悄悄儿的。”

天子拍拍她的手背：“那就好。”天子指一指身后，“朕传闻你不适，就忍不住来了，恰好也催促太医过来，给你细心瞧瞧。”

青樱心中一动，不觉痴痴望着天子。天子转头看一眼，亦是柔情：“朕还要去前头，你别累着本身。”

这个时候，太后和皇上都已疲惫，早在别宫安设了。青樱看了晞月一眼，朗声向世人道：“主子娘娘悲伤过分，快扶去偏殿歇息。素心，你是服侍主子娘娘的人，你去通报一声，说这边有我们服侍就是了，不必请皇上和太后两宫再漏夜赶来。”

注释：

青樱俯身于世人之间，叩首，起家，俯身，叩首，眼中的泪麻痹地流着，仿若永不干枯的泉水，却没有一滴，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