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萧墙恨(上)(2)[第1页/共3页]
李玉多么乖觉,马上道:“那是。皇上交代给凌大人彻查的,凌大人查到甚么,那我查到的也就是甚么,绝对和凌大人是一样的。”他拱手,“嘉贵妃摆了然得宠,何必为她获咎一个得宠的人呢?且那人都于我们俩有恩,这就是该报恩的时候了。”
如此一来,玉妍养在宫中的爱犬失了照顾,常日呜哭泣咽,更添了几分苦楚之意。仿佛这春日的暖阳,即便暖得桃花红、柳叶绿,却再也照不暖嘉贵妃母子的哀凉之心了。
因着永璇坠马之事,天子到底也没迁怒于永琪,如懿与海兰也放心些。闲来的时候,如懿便陪着一双后代在御花圃玩耍。
如懿笑着解释道:“这句话的意义是,凌晨我饮木兰上的露滴,早晨我用干枯的菊花花瓣充饥。只要我的感情坚毅不移,形销骨立又有甚么干系。”
天子悄悄一嗤,拥着她扯过别的话头来讲。
忻嫔与如懿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是喜好么?一开端,是如懿喜好夜读《离骚》,天子听她几次歌颂这几句,只是含笑拨弄她两颐垂落的碎发:“屈原过于孤介,才不容于世。他若稍稍晓得让步,晓得闭上嘴做一个应时宜的人……”
忻嫔对着书卷轻声吟诵陈腐的字句,因为不熟谙,偶尔有些磕磕绊绊:“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如懿含笑转首:“宫里很多嫔妃只熟谙满蒙笔墨。你在南边长大,能认得汉字已经很好。何况《离骚》本来就冷僻艰巨,不是女儿家读的东西。离骚,离骚,本就是蒙受忧愁的意义,你又何来忧愁呢?”
春日的阳光悄悄的,像一片无声无息拂落的浅金轻纱。御苑中一片沉寂,东风掠过数株粉紫浅白的玉兰树,盛开的满树花朵如伶人飞翘的兰花指,纤白美好,盈盈一盏。那是一种独特的花草,千干万蕊,不叶而花,仿佛玉树堆雪,绰约生辉。
凌云彻捧着酒壶痛饮,只是一笑。赵九宵喜好的女人看不上赵九宵,他本身喜好的女子,何曾又能把他看在眼里呢?
忻嫔挺着日渐隆起的肚腹坐在一树碧柳下的石凳上,凳上铺着鹅毛软垫,膝上有一卷翻开的书。她低首专注地悄悄朗读,神情温馨,实足一个等候重生命出世的斑斓母亲。因着有身孕,忻嫔略略丰腴了一些,此时,半透明的日光自花枝间伸展流溢,无数洁白、深紫的玉兰在她身后开得惊心动魄。她只着了一袭浅粉衣裙,袖口绣着精美的千叶桃花,秀发用碧玉扁方绾起,横簪一枝简净的流珠双股簪。背影染上了金粉霞光的色彩,微红而和煦。
如懿从速捂住她的嘴,呵叱道:“胡说甚么,成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换了温和的腔调,“有太医和嬷嬷在,你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的。”
宫里的哀伤老是来得轻浅而长久。说到底,哀伤到底是别人的,唏嘘几句,陪下落几滴泪,也就完了。谁都有本身新的欢愉,期盼着重生的孩子,粉白的脸,红艳的唇,柔嫩的手脚;期盼着孩子快快长大,会哭会笑会闹;期盼着凤鸾春恩车在傍晚时分定时停驻在本身的宫门口,带着满心欢乐被寺人们包裹着送进养心殿的寝殿;期盼着君恩常在啊,仿佛这个春季,永久也过不完似的。
如许的天真与娇宠,让如懿在光阴荏苒间模糊窥见本身少女期间的影子,她那里忍心回绝,笑嗔道:“你呀,快做额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