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魂梦（下）[第1页/共3页]

夜的羽翼缓缓垂落，掩去天涯最后一缕蛋青色的光，将无尽的墨色囊括于紫禁城广宽的天空。那种暗中的郁积，教人望穿了双眼，也望不到渴盼的一丝敞亮的安慰。窗台上供着的一束腊梅送进一缕如有若无的清暗香气，叫人神清气冽。如懿沉着脸道：“不必了。皇上能治太医的，也不过是一个用药不当之罪。愉嫔胎儿过大，催产药量用得重些也是不免。仅仅是见过嘉嫔身边的宫女，也算不上甚么确实证据。且皇上又格外看重她，只这些话是没用的。”她掐着指甲，感受着指尖触着皮肉的刺痛，冷声道，“冲要击一小我，就须彻完整底，如许不咸不淡一下，费了力量和心机，也没甚么大用处。”

三宝承诺了一声：“另有一事，主子见服侍愉嫔娘娘出产的两位太医，都曾悄悄见过启祥宫嘉嫔小主身边的陪嫁侍女贞淑。主子记得有次贞淑本身说过，在李朝时她便是医女出身。主子思疑，愉嫔小主出产时被猛下催产药的事，只怕和启祥宫有干系。”

如懿悠悠拨动手上的鎏金红宝石戒指：“现在都认定是本宫逼死了阿箬，以是她身后还要闹鬼捣蛋，是么？”

如懿守了一会儿，见海兰睡得安稳，永琪也胃口极好，吃饱了乳母的奶水也乖乖睡了，便回到本身宫中去。

如懿叹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是真正害死她的人，天然她就找谁去，本宫怕甚么呢？”

如懿捧起他的脸细心看了又看：“好孩子！长高了，也壮了，看来纯妃待你很好。来！”她牵过永璜的手便往里走，“外头冷，跟着母亲去里头坐，暖暖身子。母亲叫人给你拿点心吃。”

夜寒霜重，如懿才下了辇轿，却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宫门边盘桓不已。几近是本能普通，她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忙不迭唤道：“永璜！”

菱枝像是吓得傻了，呆呆地转过脸来，仿佛是自言自语：“鬼火？夏季如何会有鬼火？”她俄然尖叫一声，“慎嫔死的时候就是蓝色的火。有鬼！有鬼！有吊死鬼返来了！”她一边喊一边尖叫着捂住了耳朵，缩到了墙角的紫檀花架背面。

三宝目光一凉，低声道：“这才叫日久见民气呢。时候久了，甚么飞禽走兽都忍不住要出来了。小主，我们要不要把那些太医截下来，向皇上告密嘉嫔？”

如懿实在是舍不得，心疼道：“这些年母亲不在你身边，你都这么过来了。你必然凡事都做得极好，不必母亲担忧。”

如懿摸着汗津津的额头：“瞧本宫满脸的汗，开条窗缝透透气便好。”

如懿坐在帐内，也不知她瞧见了甚么，便有些不耐烦：“菱枝，你说甚么？”

永璜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儿子明白。”

如懿当下便明白了，搓着他冻得冰冷的手道：“来好久了么？”

如懿明白他的难堪之处，柔声道：“那你从速归去吧，出来久了，只怕纯妃宫里寻起来，晓得了会不好呢。”永璜依依不舍地点点头，如懿替他整了整衣衫，呵暖了手道，“从速去吧，有空母亲会去见你的。再不济，逢年过节总能见上。你现在在纯妃宫里，她又有亲生的三阿哥，你凡事得格外谨慎顺服，明白了么？”

如懿睡得闷了一身潮腻腻的汗，不觉唤道：“惢心……”

菱枝冒死缩着身子，那里还拉得出来。如懿固然活力，却也冻得受不住，只好本身伸手，想去合上窗扇。如懿的手才触及窗棂，却有一股冷风蓦地灌入，吹得她身上寒毛倒竖，忙紧了紧衣裳，口中道：“这丫头，真是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