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昆艳（一）[第1页/共4页]

这一声声女儿心肠既艳且悲，如诉衷肠，且那女声清澈低垂，飞旋而上，如被流云阻住，凄绝缠绵处，连禽鸟无知也不免幽幽咽咽，垂首黯然。

如懿听她言语调皮，固然出身大师，却无一点儿骄贵之气，活泼利落之余也不失了分寸。又看她奉养炊事时语笑如珠，并无平常嫔妃的拘束束缚，心下便有几分喜好。

如懿便含笑：“快起来吧。在外头候着本就热，一出去又跪又拜，细心一个脚滑跌成个不倒翁，皇上可要心疼了。”

如懿笑道：“忻嫔的阿玛是闽浙总督，一向在南边长大，她说不错，必定是不错的。”

天子旋即明白，抚掌道：“是了。你一贯爱好天然气味，以是连宫中制香也不甚用，何况西洋香水。”他撇嘴，眼底含着一抹深深笑意，“原是朕赏错了人，反倒错费了。”

如懿含笑道：“若说宫中嫔妃如繁花似锦，殷红粉白，那忻嫔便是开得格外清爽美丽的一朵。”

正谈笑着，只听云间轻风过，引来湖上清雅歌声，带着青萍红菱的淡淡香气，零零散散地飘来。

嬿婉原见李玉到来，晓得天子就在近侧，觉得是天子遣李玉来传本身，正喜滋滋问了一声：“是皇上派公公前来么？”此时乍然见了容珮，不觉花容乍变，勉强平静道：“容姑姑如何来了？”

天子摆手道：“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这般伶牙俐齿。朕便找个与你性子相投的人来。”

天子负手长立，温然轻吁道：“歌声柔婉，让朕感觉圆明园高墙无情，棱角生硬，亦少了很多粗粝，生出多少和顺。”

统统人都沉醉在她的歌声里，璟兕虽年幼，亦止了笑闹，全神灌输地听着。一曲罢了，忻嫔忍不住鼓掌道：“唱得真好！臣妾在江南听了那么多昆曲，没有人能唱得这般情韵委宛，臣妾的心肠都被她唱软了。”

芙蕖盈芳，成双的白鹭在粼粼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鸳鸯成双成对悠游而过，绵绵的歌声再度在碧波红莲间萦回。

天气将晚，暑气模糊撤退，冷风如玉而至，垂垂清冷，倒也舒畅。如懿抱着璟兕与天子一同用膳。

如懿听忻嫔说得无忧无虑，蓦地想起前人的诗句：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出自古直《哀朝鲜》诗。在当代，常以“女萝”凭借“松柏”“乔木”来比方女子对男人的凭借。

容珮亦笑：“皇后娘娘别的吝啬，可皇上为娘娘亲制的绿梅粉，皇后娘娘最是舍得，每日必用无疑。”

如懿摇首长叹：“可不是呢。臣妾内心原是将一番情意看得比千里迢迢来的西洋玩意儿重很多了。”

如懿见她言语毫偶然机，便也笑道：“你在家时，你阿玛必然也最疼你。”

天子还要再看，忻嫔已然挽住天子，笑着去了。

容珮在旁笑得抿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总说那西洋香水不易得，皇上除了给太后和几位长公主，满宫里只给娘娘留了两瓶，娘娘倒不大舍得用它呢。倒是皇上上回送来的西洋自鸣钟，娘娘喜好得紧，只是现在怕吵着五公主，也收起来了。”

福海边冷风徐至，十里风荷如朝云叆叇，轻曳于烟水渺渺间，带着水波茫茫清气，格外风凉恼人。

天子见了如懿，便伸手挽了她一同坐下。天子才要侧身，不觉留驻，在她鬓边轻嗅流连，展颜笑道：“本日如何如许香，但是用了上回西洋送来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