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相濡以沫[第1页/共4页]
周元笙闻言,双眸一亮,似是非常附和他的话,侧头想过一阵,便轻声言道,“你方才说,不过是为了活。这话听上去陋劣,但是细心想想,这人间又有那个不如是呢?我若不是为了好好的活,又何必一番折腾,最后拣了你这么小我,偏又肯和你绑在一处,策划那些尚不成知的事。”
李锡琮倏然垂下双目,竟是微微转首,将一半脸颊展露在她的掌风之下,他现在只是安静地等候她的手落下,只因他晓得,那是他该死生受的,贰心中并无半点痛恨。
这中间已隔了很多年了,像是隔了沧海桑田。久到她觉得终将拜托毕生的良缘变成一场笑谈,她觉得此生绝无干系的人变成了枕畔絮语的夫郎。但是彻夜过后,统统便又会回到原点,世事如棋,她到底不是个好棋手,算不到那些非黑即白,更加算不到那些吵嘴之间恍惚不清的暗影。
外间到底是温馨下来,周元笙点亮屋内烛火,将那扇密室之门紧紧关上。书案上摊着那一页薄薄的证物,她已不肯再去多看一眼。渐渐地坐下来,坐在李锡琮惯常伏案之处,双手无认识地划过书案上的文房摆件,歙石铜盒暖砚、黑漆描金笔架、一根根牙管狼毫,另有那尊白玉三耳花薰。触手之物,皆生寒凉,如同它们的仆人冷冽的眸光,如同现在她胸膛里沉沉跳动的心房。
“你一早晓得今上会命藩王遣子入京为质,现在国孝既除,该是行此政令的绝佳之机了。”周元笙冷然笑道,“这政令效仿古法,虽先帝未曾实施,却也无令人可指责之处。但是现下你没有实足话柄抗令,尚且需求充盈的时候,是以不能公开和朝廷反目。是与不是?”
周元笙淡淡一笑,却不睬会他的话,微微沉吟道,“活着,方能有但愿,方能有将来,方能好好地爱。”
李锡琮怔怔望着她,脸上垂垂生出歉然的神采,他并非不敢面对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复又将双目垂下,那般神情便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男孩,明知有愧便不再倔强,亦不再傲然。
他埋首于和顺乡好久,终究笑了出来。从她怀中挣出,抬头看向她。他脸上早就规复了昔日的神情,戏谑中透着丝丝狡慧,扬唇笑道,“这才是我执意坦白的启事,唯恐你为了那点不敷道的意气坏了我的事,现在你本身说出来了,可见我估计的不算差。”
她缓缓念出那业已烟消云散的信笺内容,心中却已没有最后看到时那般滴血的痛苦,如许沉着的情感足能够令她详确入微地察看劈面之人,捕获那些藐小的自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以是我替你说余下的启事。”周元笙浅笑道,“你不忍心看我母子分离,不忍心面对那样的痛苦,因为你爱我,也会爱我们的孩子,你更加清楚如果我诞下子嗣,今上和太后必然会要阿谁孩子充当质子,以是你不敢冒着这个险,亦不忍冒这个险,是不是?”
周元笙终是笑了出来,摇首道,“你的医官为人非常坚固,并未曾说过甚么。可他为人过分坚固,到底还是忍不住做了该作的事。而我这小我狐疑太重,不免就会猜度一些事。这和他并无干系,你大可不必迁怒于他。”
疾风过处,她清冷的指尖柔缓地抚上了他的脸,和顺的摩挲以后,停驻下来。他垂下的睫毛悄悄一颤,便即缓缓扬起,眼中有一抹惊奇,尚带了多少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