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来日方长[第1页/共4页]
任云雁站在影壁前,望着内臣们将箱笼等物装上车,那一抬抬的东西是实在的,却硬生生对比出现在她内心的空落。她不过是个侧妃,即便是御赐的头衔,也仍然逃不掉一个侧字去,如果在平凡人家,她不过就是个妾,现在也只是个有朝廷诰封的妾罢了。她俄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暗斗,本来终她平生,都绕不开这个侧字去,这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挣得的名分,怎奈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场作茧自缚。
她这话已说得极重,却不想李锡琮还是毫无愠色,更加心安理得的捧着那一头稠密乌发。周元笙看得嘲笑道,“你扮了一天的戏还不累么,又何必到我这里持续做戏。”
浸了盐的果子表皮只是发甜,内里却还是酸涩难言,李锡琮不过略蹙了蹙眉,任云雁已曼声笑开来,“酸么?瞧你的模样像是倒了牙似的。”
任云雁猛地回顾,见李锡琮正站在她身后,双眸幽深澄亮,其间跃动着点点似是玩皮、似是滑头的笑意,打量了她一道,嘴角已是微微上扬,“还不到一刻,你便等不得了?”
李锡琮闻言,半晌笑着点了点头,“话自是要说的,只是有些事,再不做,或许就要……”他俄然神情一黯,便愣住了话头。
周元笙那里想到他俄然问起这个,已是大为不解,却听他悄悄一笑,再问道,“倘如有天,他不在了,你会悲伤难过,还是会,无动于衷?”
周元笙心口作颤,一股隐蔽澎湃的情感忽如逆流般淌过周身,荡漾得她浑身的骨骼痉挛般的一痛。她犹是一阵灵台澄明起来,本来那样的孤傲感,是该被称作刻骨铭心的。
李锡琮微浅笑道,“王妃这话风趣,叨教我该去那里?”周元笙见他犹自调笑,不由怒道,“你还要拖到哪一天赋算完?好端端的女人娶了来,只叫人在你家守活寡么?”
“你的话,我该如何了解?”他笑着开口,“是当作欣喜交集,还是盼望成真?”
这一趟归宁下来,于任云雁而言,当是喜不自胜。一则李锡琮肯随她亲至任府,且全程皆是语笑晏晏,做出一派温情脉脉的模样;二则宁王府预备给任府高低各处的赠礼极是丰富,显见着是正视她娘家的;三则李锡琮竟和任老太太过是投缘,两下里相谈甚欢,把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哄得眉花眼笑——她畴前只觉得李锡琮这小我对人对物俱是冷酷,因着她爱他,且她心目中的少年豪杰本来就该是这副调子,便不觉得意。却不知他当真对付应酬起人时,也能有着八面小巧的手腕。是以倒更感觉他敬爱可叹,捉摸不定,不由将本身压抑了两日的少女情怀再度蓬兴旺勃的开释了出来。
“是你要来寻我说话的,”周元笙心中微动,不由作柔声道,“如果有甚么烦苦衷,你大能够说给我听。”
这话如何听都还未完,周元笙略有些猜疑,却见他依言走去了榻便,撩袍坐了下来。再看他时,脸上已没了那虎视眈眈的活力,垂垂满盈上了一层沉寂的欣然。
李锡琮方才沐浴过,头发尚未梳起,半散在肩上。发梢的水气想是未及擦净,滴滴答答的坠落在胸前的衣衿上,不一会工夫已将衣衫塌湿,模糊透出一片紧实光亮的肌肤。他含笑不语,缓缓到她身后,抽走了她手中的玉梳,挽起了她乌沉沉的头发,细详确致地梳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