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四十一回上[第1页/共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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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道：“有外祖母这番话，便是天大的委曲，也全消了；不管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力，也都值当了。现在孙子都想明白了，这身子不独是孙子本身的，也是外祖母的，是我那玉儿的。就是我不在乎，又如何不替在乎孙子的人再三保重？再说句不怕老太太恼的话，常州这边到底有娘舅、舅母，有中大，有回哥儿、由哥儿弟兄。可我那玉儿是个薄命没娘的，好赖我也要撑到玉儿出门，不然，就一时合上眼，也还得挣起来看女后代婿。”

就听上面吴太君说：“礼也罢了。寿生过来。你身子还没尽利索，快坐下，再看这会子头晕不晕。”二太太陈氏就道：“老太太这是心疼外孙子了。我们这些做舅母的可不敢再叫外甥叩首——磕坏了外甥的脑门事小，磕疼了老太太的心，就是我们做媳妇的不孝啦！”逗得吴太君忍俊不由，啐道：“五六十岁人，在谁面前都如许没大没小的！就算我心疼寿生是真，也不消你当着这么多人嚷嚷出来。”一屋子人都笑了。

吴太君点头笑道：“不幸天下父母心。玉儿如许的，谁见了能不欢乐？何况是好丫头。她又最喜好照顾人，天底下的婆婆，怕也是再找不出比做她儿媳妇更轻省的了。我先头看她信，就猜到必然有原因。现在听你说，也就是她肯惦记这些。方才厅上相见，大师高欢畅兴谈笑，不见眼泪哭声，可算是完了她的愿。但是想来亲戚见面原也该如此。哭哭啼啼，莫非就风趣了？”

吴太君笑道：“这话正有事理。若不如许，也当不得人父。”因说林黛玉：“你弟弟、弟妹之前信上说，玉儿少时有些不敷，在都城里住了几年，也未曾离药，故此请关梦柯诊治保养。我想到这个，内心头本来就顾恤，幸亏是到我们本身家门里，知根知底，又便利照顾。不料本日见了，不过是身子娇弱些，平常小女孩儿都有的。倒幸亏望儿媳妇当作端庄大事再三叮嘱，说本日见面，管有多欢畅多欢乐，或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你母亲，老是千万不能弄出哭声来。却不晓得这里头有甚么原因？”

却说林如海见到吴太君，不等近前，门口儿就跪了下来，膝行到身前，未及叩首，先被吴太君一把搂住在怀里。吴太君老泪纵横，嘴里只叫：“我把你个狠心索债的！如何敢病到那样，如何能忍心寒舍我孤老婆子一个！你要真去了，你可有胆量见你娘？又有脸面见你老子？”林如海无言以对，只得垂泪叩首不止。摆布世人两次三番安慰，方才各自收声，洗手净面归座。

吴太君便叫洪氏，叮咛说：“带林丫头去看她的院子。”又让李氏等暂先散去，说：“我同寿生哥儿说话。你们且家去，换身衣服再来。叫丫头们都来，这边花厅里拜见了长辈远客，再一起吃昼饭。”世人依言去了。林如海则随吴太君挪到中间东梢间里坐。

林如海见四周再无旁人，到吴太君跟前扑通跪下，抱住吴太君双膝，也未几言，只埋头哭泣。吴太君并不安慰，只一手扶着他肩，一手在他头发上一下一下拍抚。好半晌，林如海方止住哭声，接了吴太君递来的帕子拭了泪，道：“孙子失态，老太太勿怪。”一边自家清算描述，又替吴太君清算裙面。

说话间，就有丫环腊梅走出去，报说洪氏领林黛玉返来了，别的三位太太引着女人们也到了澄晖堂院门。吴太君和林如海遂洗脸整衣，往花厅里相见。而后酒宴拂尘，起居安设等事，此处暂未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