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第3页/共5页]
金陵契好,桑梓情深。昨岁供职来都,窃喜常依座右。仰蒙雅爱,许结朱陈,至今佩德勿谖。祗因调任海疆,未敢冒昧奉求,衷度量歉,自叹无缘。今幸サ戟遥临,欣喜平生之愿。正申燕贺,先蒙翰教,边帐光生,武夫额手。虽隔重洋,尚叨樾荫。想蒙不弃卑寒,但愿茑萝之附。小儿已承青盼,淑媛素仰芳仪。如蒙践诺,即遣冰人。途路虽遥,一水可通。不敢云百辆之迎,敬备仙舟以俟。兹修寸幅,恭贺升祺,并求金允。临颖不堪待命之至。
据京营节度使咨称:缘薛蟠籍隶金陵,行过承平县,在李家店歇宿,与店内当槽之张三素不相认,于某年代日薛蟠令店东备酒聘请承平县民吴良同饮,令当槽张三取酒。因酒不甘,薛蟠令换好酒。张三因称酒已沽定难换。薛蟠因伊倔强,将酒照脸泼去,不期去势甚猛,恰值张三低头拾箸,一时失手,将酒碗掷在张三囟门,皮破血出,逾时死亡。李店东趋救不及,随向张三之母奉告。伊母张王氏往看,见已身故,随喊禀地保赴县呈报。前署县诣验,仵作将骨破一寸三分及腰眼一伤,漏报填格,详府审转。看得薛蟠实系泼酒失手,掷碗误伤张三身故,将薛蟠照不对杀人,准斗杀罪收赎等因前来。臣等细阅各犯证尸亲前后供词不符,且查lt;lt;斗杀律gt;gt;注云:“相争为斗,相打为殴。必实无争斗景象,相逢身故,方能够不对杀定拟。”应令该节度审明真相,妥拟具题。今据该节度疏称:薛蟠因张三不肯换酒,醉后拉着张三右手,先殴腰眼一拳。张三被殴回骂,薛蟠将碗掷出,致伤囟门深重,骨碎脑破,立时死亡。是张三之死实由薛蟠以酒碗砸伤深重致死,自应以薛蟠拟抵。将薛蟠依lt;lt;斗杀律gt;gt;拟绞监侯,吴良拟以杖徒。承审不实之府州县应请……以下注着“此稿未完”。贾政因薛阿姨之托曾托过知县,若请旨革审起来,连累着本身,好不放心。即将下一本开看,偏又不是。只好翻来复去将报看完,终没有接这一本的。心中猜疑不定,更加惊骇起来。正在迷惑,只见李十儿出去:“请老爷到官署伺侯去,大人衙门已经打了二鼓了。”贾政只是发怔,没有闻声。李十儿又请了一遍。
且说贾政带了几个在京请的幕友,晓行夜宿,一日到了本省,见过下属,即到任拜印受事,便查盘各属州县粮米堆栈。贾政向来作京官,只晓得郎中事件都是一景儿的事情,就是外任,原是学差,也无关于吏治上。以是外省州县折收粮米讹诈乡愚这些弊端,虽也闻声别人讲究,却何尝身亲其事。只要一心做好官,便与幕宾商讨出示严禁,并谕以一经查出,必然详参揭报。初到之时,公然胥吏害怕,便百计追求,偏遇贾政这般古执。那些家人跟了这位老爷在都中一无出息,好轻易盼到仆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着在外发财的名头向人假贷,做衣裳装面子,内心想着,到了任,银钱是轻易的了。不想这位老爷呆性发作,当真要查办起来,州县馈送一概不受。门房签押等民气里策画道:“我们再挨半个月,衣服也要当完了。债又逼起来,那可如何样好呢。目睹得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那些长随也道:“你们爷们到底还没花甚么本钱来的。我们才冤,花了多少的银子打了个门子,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也没见过。想来跟这个主儿是不能捞本儿的了。明儿我们齐打伙儿乞假去。”次日公然聚齐,都来乞假。贾政不知就里,便说:“要来也是你们,要去也是你们。既嫌这里不好,就都请便。”那些长随怨声载道而去。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讨道:“他们可去的去了,我们去不了的,到底想个法儿才好。”内里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便说:“你们这些没本事的东西,着甚么忙!我见这长字号儿的在这里,不犯给他出头。现在都饿跑了,瞧瞧你十太爷的本领,少不得本主儿依我。只是要你们同心,打伙儿弄几个钱回家受用,若不随我,我也不管了,反正拚得过你们。”世人都说:“好十爷,你还主儿信得过。若你不管,我们实在是死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