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痴公子杜撰芙蓉诔(2)[第3页/共6页]
世人都道:“转‘绦’,‘萧’韵,更妙,这才流利飘零。并且这一句也绮靡秀媚的妙。”贾政写了,看道:“这一句不好。已写过‘口舌香’‘娇难举’,何必又如此。这是力量不加,故又用这些堆砌货来敷衍。”宝玉笑道:“长歌也须得要些词采装点装点,不然便觉萧索。”贾政道:“你只顾用这些,但这一句底下如何能转至武事?若再多说两句,岂不蛇足了。”宝玉道:“如此,底下一句转煞住,想亦可矣。”贾政嘲笑道:“你有多大本领?上头说了一句大开门的散话,现在又要一句连转带煞,岂不心不足而力不敷些。”宝玉听了,低头想了一想,说了一句道:
恒王对劲数谁行,姽婳将军林四娘,号令秦姬驱赵女,艳李秾桃临疆场。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
何也?昔叶法善摄魂以撰碑,李长吉被诏而为记,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相物以配才,苟非其人,恶乃滥乎?始信上帝拜托衡量,可谓至洽至协,庶不负其所秉赋也。因希其不昧之灵,或陟降于兹;特不揣鄙俗之词,有污慧听。乃歌而招之曰:
窃思女儿自临乱世,迄今凡十有六载。其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于衾枕栉沐之间,栖息宴游之夕,密切狎亵,相与共处者,仅五年八月有畸。
地何如是之茫茫兮,驾瑶象以降乎泉壤耶?
世人听了这两句,便都叫:“妙!好个‘不见尘沙起’!又承了一句‘俏影红灯里’,用字用句,皆出神化了。”宝玉道:
不系明珠系宝刀。
问芬芳而薆(ài)然兮,纫蘅杜觉得耶?
炫裙裾之烁烁兮,镂明月觉得珰(dāng)耶?
纷繁将士只保身,青州目睹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对劲人。
噫!女儿曩生之昔,其为质则金玉不敷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敷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敷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敷喻其色。姊妹悉慕媖娴,妪媪咸仰惠德。
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后代不伤悲!天子惶恐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
文瓟(bó)瓠觉得觯斝(jiǎ)兮,漉醽(líng)醁(lù)以浮桂醑耶?
我为四娘长慨气,歌成余意尚彷徨。
胜负天然难预定,誓盟存亡报前王。贼势猖獗不成敌,柳折花残实可伤,魂依城郭故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
听车轨而伊轧兮,御鸾以征耶?
丁香结实芙蓉绦,
众幕宾看了,便皆大赞:“小哥儿十三岁的人就如此,可知家学渊源,真不诬矣。”贾政笑道:“冲弱吵嘴,也还难为他。”又看贾环的,是首五言律,写道是:
维承平不易之元,蓉桂竞芳之月,无可何如之日,怡红院浊玉,谨以群花之蕊、冰鲛之縠、沁芳之泉、枫露之茗,四者虽微,聊以达诚申信,乃致祭于白帝宫中抚司秋艳芙蓉女儿之前曰:
天何如是之苍苍兮,乘玉虬以游乎穹窿耶?
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绡。
望盖之陆离兮,抑箕尾之光耶?
世人道:“好个‘走’字!便见得凹凸了。且通句转的也不板。”宝玉又念叨:
世人皆无别话,不过至晚安息罢了。独占宝玉一心凄楚,回至园中,蓦地见池上芙蓉,想起小丫环说晴雯作了芙蓉之神,不觉又喜好起来,乃看着芙蓉嗟叹了一会。忽又想起家后并未到灵前一祭,现在何不在芙蓉前一祭,岂不尽了礼,比俗人去灵前祭吊又更觉新奇。想毕,便欲施礼。忽又止住道:“虽如此,亦不成太草率,也须得衣冠整齐,奠仪周备,方为诚敬。”想了一想,“现在若学那世俗之奠礼,决然不成;竟也还别开生面,另立场面,风骚奇特,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何况前人有云:‘潢污行潦,蘩蕴藻之贱,能够羞王公,荐鬼神。’原不在物之贵贱,全在心之诚敬罢了。此其一也。二则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罢休眼,亦不成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敷衍耳目之文,亦必须挥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敷悲不足,万不成尚文藻而反失悲戚。何况前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奈古人全惑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应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我又不稀少那功名,不为世人观阅奖饰,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答辩》、《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