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杏子阴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2)[第3页/共4页]
一时,芳官又跟了他乳母去洗头。他乳母偏又先叫了他亲女儿洗过了后,才叫芳官洗。芳官见了这般,便说他偏疼,“把你女儿剩水给我洗,我一个月的月钱都是你拿着,沾我的光不算,反倒给我剩东剩西的。”他乳母惭愧变成恼,便骂他:“不识汲引的东西!怪不得大家说伶人没一个好缠的。凭你甚么好人,入了这一行,都弄坏了。这一点子崽子,也挑幺挑六,咸嘴淡舌,咬群的骡子似的!”娘儿两个吵起来。
宝玉传闻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乐,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说:“天既生如许人,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玷辱天下。”因又忙拉芳官嘱道:“既如此说,我也有一句话叮嘱他,我若亲劈面与他讲未免不便,须得你奉告他。”芳官问何事。宝玉道:“今后断不成烧纸钱,这纸钱原是先人异端,不是孔子的遗训。今后逢时按节,只备一个炉,到日随便焚香,一心诚虔,便可感格了。愚人原不知,不管神佛死人,需求分出等例,各式各例的。殊不知只一‘诚恳’二字为主。即值仓促流浪之日,虽连香亦无,随便有土有草,只以干净,便可为祭,不独死者享祭,便是神鬼也来享的。你瞧瞧我那案上,只设一炉,非论日期,经常焚香。他们皆不知原故,我内心却各有所因。随便有清茶便供一盅茶,有新水就供一盏水,或有鲜花,或有鲜果,乃至荤羹腥菜,只要心诚意洁,便是佛也都可来享,以是说,只在敬不在浮名。今后快命他不成再烧纸。”芳官听了,便承诺着。一时吃过饭,便有人回:“老太太、太太返来了。”
这里宝玉问他:“到底是为谁烧纸?我想来如果为父母兄弟,你们皆烦人外头烧过了,这里烧这几张,必有擅自的道理。”藕官因方才护庇之感情激于衷,便知他是本身一流的人物,便含泪说道:“我这事,除了你屋里的芳官并宝女人的蕊官,并没第三小我晓得。本日被你遇见,又有这段意义,少不得也告许了你,只不准再对人言讲。”又哭道:“我也不便和你面说,你只归去背人悄问芳官就晓得了。”说毕,佯常而去。
这里宝玉和他只二人,宝玉便将方才从火光建议,如何见了藕官,又如何谎话护庇,又如何藕官叫我问你,重新至尾,细细的奉告他一遍,又问他祭的果系何人。芳官听了,满面含笑,又叹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好笑又可叹。”宝玉听了,忙问如何。芳官笑道:“你说他祭的是谁?祭的是死了的药官。”宝玉道:“这是友情,也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