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潇湘黛玉泣落花[第4页/共6页]

但是，元春下旨，且将一干人等引入大观园，倒是将这一番筹划突破。哪怕离着再近，宝玉与黛玉也不能住在一处院落当中。而贾母为着筹划这一桩婚事，又要顾及宝玉之心，元春之意，天然与黛玉挑中元春等最喜好的潇湘馆。而这也正如了王夫人的情意，那潇湘馆处所狭小，阴气也重，旁的不说，起卧行动自是不甚合情意，又不显得她刻薄――这但是宫中娘娘最喜好的处所呢。

只是不晓得，那日夜里，虽是灯火光辉，但北风冷冽当中，千竿翠竹掩映的潇湘馆到底是如何最得元春所喜了。

她不免生出些惶恐，又觉惊怒，竟不能再说旁话，只唤出这么一声来，眼中也是落下泪来。

想到这里，她便觉有些不安闲，倒是垂垂将贾家今后的各种临时抛开，却有几分筹划凤姐之事的心机。由此，她虽有些心不在焉地用了那燕窝粥等物，却垂垂消去满眼泪，满心愁，自回转了几分来。

先前黛玉为着盗取嫁奁挪作他用，夙来待她冷酷骄易的贾家今后能够了局苦楚，犹自悲戚，还想着为凤姐等谋齐截二，但贾家又是如何？不过是一肚子的男娼女盗！

“女人，那一处虽有千竿翠竹，比别处更清幽，倒是处所狭小，阴气也重，满眼瞧着都是一片绿，斋戒、读书、操琴等雅事倒是做的，如果住人，只怕就跟那芦雪庵普通，竟还不如缀锦楼等处呢。不说繁花似锦，到底是四时风景新，自有花木扶疏，那才是端庄女孩儿该住的处所。”春纤早便有些筹算，立意想着让黛玉换一个住处。虽说潇湘馆极高雅极合黛玉气韵，那潇湘妃子的雅号也极得当，到底这处所住人倒是不好的。但听得黛玉那般一说，竟只能择这一处，一时不免怔住，忙劝道：“且与老太太说一声儿，总取中旁处方好。”

闻说这话，黛玉手指一颤，半晌才是悄悄叹了一口气。

“我如何不知，只是想了一阵，却不止这一样呢。”黛玉此时神采越加郁郁，半晌畴昔，倒是眼圈儿泛红，才慢慢道：“你且想一想，原我是客居，天然要得一处好的。园中院落虽多，但最得赞美的也就四周，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并稻香村。但是，稻香村虽有野趣，却只得大嫂子住才是端庄。怡红院并蘅芜苑俱是两处大的，却不如潇湘馆那般得了赞美，又有宝玉他们。老太太立意要我独得一处好的，只怕太太他们便要与我这潇湘馆呢。”

一起跟着小径蜿蜒而下，不过信步而行，走了半日，她忽觉面前倏然开阔，且跟着绕过前头一处竹林，却见着角落里自有些桃花探出头来。她虽是苦衷重重，此时见着那新奇色彩，不觉也往那处走去。

虽是这么说着，她却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她的舅家，虽不是血脉嫡亲，却也是极近极靠近的，但是，这一片关爱之念，一定能如春纤紫鹃，只怕就是雪雁她们……

一时候，江南旧家，父母音容一起涌上心头，黛玉心下大恸，只觉悲从心起，脚下踉跄两步，便独自逶迤在地，一时低低哀号了数声，两行珠泪已然落下。

说到这里，黛玉微微一顿，见着春纤似有所惊，低头不语，她才自轻叹一声，道：“倒是我想差了，如许的事，原是见着听着了的，你那里能不晓得？府中原是入不敷出，却还是豪奢；原有盟约，却毁诺弃约；原可量力而为，却偏生盗取造园。如此等等，俱是弃了正道直行，反生旁样考虑。这能为着甚么呢？由上而下者，自能由下而上，想府中都是一双繁华眼，一颗繁华心的，另有甚么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