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潇湘黛玉泣落花[第2页/共6页]

听得春纤这话，黛玉虽还抽泣，倒是一顿。

但是，再一想那金玉两字，黛玉便没了揣摩的心机，只随众谈笑一二罢了。

此时被黛玉这么一说，她便又垂垂缓过来，心中暗想：本来在那小小村庄里，即使死了也无人晓得，那会儿尚且能挣扎出一条性命来，如何现在倒是失了果断？约莫也是因为得知些后事，渐生骄傲，复而无知，倒是将谨慎谨慎，为人处世这八个字放下，一味想着书中如何如何，忘了这原是身处此中呢。

贾母方是一笑，又与她说了小半晌话，见黛玉有些神不守舍便令她归去安息。

“女人，那一处虽有千竿翠竹，比别处更清幽，倒是处所狭小，阴气也重，满眼瞧着都是一片绿，斋戒、读书、操琴等雅事倒是做的，如果住人，只怕就跟那芦雪庵普通，竟还不如缀锦楼等处呢。不说繁花似锦，到底是四时风景新，自有花木扶疏，那才是端庄女孩儿该住的处所。”春纤早便有些筹算，立意想着让黛玉换一个住处。虽说潇湘馆极高雅极合黛玉气韵，那潇湘妃子的雅号也极得当，到底这处所住人倒是不好的。但听得黛玉那般一说，竟只能择这一处，一时不免怔住，忙劝道：“且与老太太说一声儿，总取中旁处方好。”

见着黛玉神采和缓，宝玉方笑问：“那园子里，你觉哪一处好？”

贾母因瞧了她半晌，见她眉眼含笑，并无半分游移，才是道：“我平日晓得你的孝心，这话断不是哄我欢乐的。只是娘娘已是下了谕旨，却不好违逆了去。总与你遴选一处好的，方不委曲了你。你归去好生考虑考虑，有甚么喜好的，尽管与我说道一声。这一应事体，我总与你筹划。”

却说正在这时，外头忽而得报，说是宝玉来了，春纤忙与黛玉拭去泪珠，又是略作妆饰，方令请宝玉出去，本身也是悄悄理了理衣衿，拭去面上泪珠――幸亏因为黛玉尚未全然去了素服，亦无胭脂水粉等物，她也跟着如此，倒不显甚么。

想到这里，春纤竟不忍再看黛玉，心内实在酸楚之极。

但是，这一句话出口，黛玉尚未言谈，春纤心中一转，倒是垂垂有些贯穿，一时面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且瞧了周遭两眼，悄悄与黛玉道：“莫非说，这是立意难堪女人的意义？”

“唉。”紫鹃听得不由一叹，只得道：“女人既是这么说，也容我先奉侍一回，再用些东西――这倒是老太太特特送过来的，总瞧着她白叟家一片慈心上头呢。”

说到这里，黛玉微微一顿，见着春纤似有所惊，低头不语，她才自轻叹一声，道：“倒是我想差了，如许的事，原是见着听着了的，你那里能不晓得？府中原是入不敷出，却还是豪奢；原有盟约，却毁诺弃约；原可量力而为，却偏生盗取造园。如此等等，俱是弃了正道直行，反生旁样考虑。这能为着甚么呢？由上而下者，自能由下而上，想府中都是一双繁华眼，一颗繁华心的，另有甚么不明白呢？”

“我如何不知，只是想了一阵，却不止这一样呢。”黛玉此时神采越加郁郁，半晌畴昔，倒是眼圈儿泛红，才慢慢道：“你且想一想，原我是客居，天然要得一处好的。园中院落虽多，但最得赞美的也就四周，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并稻香村。但是，稻香村虽有野趣，却只得大嫂子住才是端庄。怡红院并蘅芜苑俱是两处大的，却不如潇湘馆那般得了赞美，又有宝玉他们。老太太立意要我独得一处好的，只怕太太他们便要与我这潇湘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