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送春归小笺道信来[第1页/共3页]
不想,这一晌睡去,她却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是泪湿粘巾,竟自哽咽不止。春纤与紫鹃守在外头,听得内里声响不对,也不知原因,仓猝入内,且不顾不得旁的,先连声相问,道:“女人这是如何了?”
对此,黛玉本也不说甚么,只瞧着袭人那般描述言谈,大有辖制之意,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如许的事,她却不好多说甚么的,便未曾说一言片语,反倒略劝了宝玉两句。
这倒是说得圆和。
先前黛玉清楚未曾葬花,这劳什子的葬花吟又是从何而来!
她微微动体味缆子,昂首往黛玉并贾母身上望了一眼,垂下眼皮,却听得身边忽而有一声轻叹。抬眼望去,她却见迎春眉眼和婉,目露愁色,就是探春也是垂眉不语,只暴露一段粉藕般的脖颈,当下怔住:迎春也还罢了,如何探春也有此叹?
黛玉不免一笑,倒觉松快了些,只叮咛取了几样新奇果子并两样细点,问了几句话,方细细看了信笺。才几行字,她便喜动色彩,信中所写不是旁的,却道昔日熟悉的叶谙、余箴因其父明岁科举,不日将来京中。有了这一桩丧事,背面甚么郑家女人郑嘉成迩来常有扣问黛玉之事一类的小事,她便临时搁下,先取了笔墨回了一封信笺。
说罢,她却犹自不能放心,竟自坐在那边考虑,面上怔忪之色未曾稍减。
“也罢。”黛玉先前听得春纤那么一番话,虽未曾全然换了考虑,到底比先时更伸展了几分,又觉春纤灵慧,不免更看重了几分,当即也应允下来。
及等背面返来,黛玉又自往贾母问省一回,并无旁事可说。
待得墨汁充盈以后,她提笔挥毫后的一行行诗文,却使得春纤笑容一滞: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残为谁怜?游丝软系飘香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外祖母疼我,我是尽知的。只是这邀得是下个月旬日,倒不好现在就推却。再者,到底是常家姐姐头一回聘请,相互沾亲带故的,若能畴昔,我总畴昔一回才好。”黛玉虽也不甚喜好如许的宴请,但想着常蕙待她靠近,略一深思,到底不肯推拒,便与贾母这般道来。
春纤所想不假。
这清楚是葬花吟!
紫鹃已是趁机与黛玉穿了鞋,听得这话,方改了色彩,正皱眉欲道。那边儿黛玉已是取了帕子拭去泪珠子,又轻声哽咽道:“我也不知如何的,昏黄睡了去,忽而便有一梦,见着自个儿正自提着花囊,收了落下的那些花瓣,且欲葬花,口中却吟着这些诗句。及等醒来,也不知是梦是醒,恍忽当中,先记下诗文来罢。”
倒是翌日早间,京中苗家使了人来,倒是那常蕙特特与黛玉送邀宴的帖子来,细究内幕,倒是她小姑子苗良玉现在已是十五岁,将将及笄,特特与她做一场宴席,也是与京中相称的人家相看的意义。
这倒是江澄特特送来的。
“也罢。只是你却得身子健壮了些,才气畴昔。纵畴昔了,也早些子返来。”贾母原一则想着黛玉身子弱,二者,也是不欲她露面,平白与人寻上问婚事。但是黛玉这话说的也是齐备,她稍有游移,也便应允下来。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觉不是滋味:红楼梦当中,这一篇葬花吟原是黛玉出身遭受所寄,平生精力所系,字字血泪而成。她能梦中得此诗文,有此去处,实在说来,倒也是料想以外,道理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