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岁暮阴阳(2)[第1页/共3页]
王慎亲身带人护送太子回到西苑,又焦急去叮嘱太医。因为太子元妃去岁殁,此时只能倩人唤来几位品阶较高的侧妃,一时候,暖阁内不免一片混乱哭嚷乃至念佛之声。
定权终究被她们的嘤嘤哭声闹醒,更加感觉烦躁不堪。几位侧妃见他醒转,纷繁围到床前检察,她们朱口乱启,定权也辩白不出到底在说些甚么,鼓了半晌力量,颤抖着咬牙道:“出去,待我真死了再烦诸位来哭不迟!”几位侧妃惊诧,互看两眼,只得哭哭啼啼一一拜别。太病院的院判随后便到达,一进阁门便叮咛内臣取热汤,察看太子伤势,见中单上血渍已成赭色,早与伤口固结在一处,感喟道:“殿下临时忍耐。”给定他喂了几口参汤,这才用剪刀渐渐将中单剪开,替他将伤处清算洁净,直折腾到夜深才罢休。
天子看了王慎一眼,又冷目定权半晌,终究抬了抬手,见内侍随即停了行杖,顿了半晌道:“罢了,你且回你的西府去,这两月也先不必列席经筵朝会,好好闭门思过吧。赔罪的文书,叫春坊上奏。”说罢拂袖而去,见王慎愁眉苦脸跟从在身后,问道:“你既如此担忧他,都不惧劈面欺君了。不去送他,又跟过来做甚么?”王慎难堪笑笑,道:“老臣不敢。”却还是留步原地,待天子走远后赶紧折回,去检察定权。
阿宝偏过脸去,半晌方点点头。定权无语,向上拽了拽寝衣,见她仍在垂首忍泪,并没有起家相帮的意义,遂哼一声道:“想哭便哭罢。”阿宝低声道:“妾不敢驾前猖獗。”定权道:“主君问话,你只晓得点头点头,便不算猖獗?”见她无言以对,又问道,“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阿宝一愣,答道:“是我的母亲。”定权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转而叮咛道:“你去看看周循可在外头。”
定权受杖时,本是一身大汗,气候又冷,不免受了寒,次日一早再看时便已经低低建议热来。延医用药,又是一番折腾。幸亏他病中昏睡时居多,世人固然繁忙些,每日倒是少惹了很多是非,便也有人悄悄但愿他这病能够养得更长些。
天子疏忽他各种造作,嘲笑着对王慎道:“你看着他从小到大,只要这些小聪明,这些年来一点也未曾长进。”王慎答也不敢,笑亦不忍,难堪点了点头。一时听得殿内沉沉杖击声起,更加咬牙攒眉,不忍察看,心中冷静计数,待数到三十有奇,仍不闻太子嗟叹哀告,亦不闻天子松口恩赦,不由得着了慌。睁眼只见定权一张秀异面孔,现在早成青白之色,五官亦皆已扭曲。王慎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央告天子道:“陛下开恩。”又转头对定权道,“殿下说句话呀,老臣求你了。”见父子二人皆不为所动,终究咬了咬牙,昂首在太子身边私语道,“殿下,你就想想娘娘罢。”定权影影绰绰听到这话,已近昏倒的神态凛然一惊,俄然从嘴角牵出了一个丢脸苦笑,咬牙低声道:“陛下”天子问道:“他有甚么话?”
阿宝神采一白,道:“殿下?!”定权笑了一声,道:“你虽是洗了几个月衣服,但是手指头又细又白。你替我研墨的时候,用的力道恰到好处。你帮我擦汗的时候满面通红,底子就不敢瞧我的身材,另有……”他忽而拉过阿宝右手,放在面前细看。阿宝不知他企图,只是感觉他的手指冰冷非常,触之如触霜雪,忍不住瑟瑟颤栗,未及多想便奋力摆脱了他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