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日边清梦(2)[第2页/共3页]
定权望了望天子已现斑白的鬓发,道:“别人都说,忠孝难分身。臣却向来不必忧心于此,因为对臣来讲,忠孝本来就是一回事情。臣如果不孝,便是不忠;如果不忠,便也是不孝。臣遵君父旨意,居此地自省,细细念及前事,所赧颜者,却本来自夸读遍了圣贤书,终究却还是做了个不忠不孝之人。”
定权却不起家,只是垂首道:“臣不敢。”天子道:“你这是在和朕负气?”定权抬开端来,望着天子正色道:“臣不敢。”天子叹了口气,道:“随你吧。”说完这一句,又感觉无话可说。父子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天子方开口道:“朕听王慎说,你这几日来都吃不下东西,朕……归去叫几个太医来给你瞧瞧,不管如何样,到底是身子要紧,不要弄出甚么大事来。另有你生性畏寒,也叫他们将你畴前吃的药再煎几服送过来。”定权听了这话,倒不由想起蒲月天子病中的事情,心中微微一酸,却并不答复。王慎急得只是在一旁悄悄顿脚,只怕他牛性又上来,恨不得能够代他开口谢恩。
天子久不闻回话,放眼去看定权,见他微微垂着头,只能瞥见清秀前额和头顶发髻。他夙来非常爱润色,一衣一饰,皆要留意,这还是从小经过卢世瑜教诲出的君子做派。便是现在,一头乌青头发还是清算得一丝稳定,只是关髻所用的倒是一枚半旧的木簪,再瞧瞧他身上衣物,不知如何,心下却俄然有些不是滋味。方沉吟着想再开口,忽闻定权轻声问道:“陛下,二表兄是要返来了吗?”天子闻言,扫了王慎一眼。王慎不由悄悄叫苦,不明白太子被关了几日,心机为何俄然胡涂到了这般境地。正想着本身是否应当说话,已闻天子答复道:“不错,走得快的话,另有六七日便可到京了。”定权浅笑道:“如此便好,臣元服的时候,曾与他有约,要同去南山逐兔。臣的弓马不好,也想让他再指导一下,不想他去了长州就没再返来过,这也是三四年的事情了。”他此时俄然说出如许的话来,天子一时思路滞住,又闻他悄悄唤了一声:“爹爹。”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似是带着一线渴求暖意。天子心头微微一动,不由问道:“甚么?”
定权也不待人过来搀扶,本身站起家来,缓缓拍去衣上的浮土和草屑。阿宝模糊瞥见外头的景象,方跑出来欲援手,已被他挡了归去。定权望着她淡淡一笑,道:“他不肯听,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王慎惊骇地向这父子二人看去,只见天子的右手竟在微微颤栗,恐怕他就势一掌掴下,但是他仿佛并无此意,强压了半日终是平声静气道:“你说。”
定权亦不及多想,快步行走至天子面前撩袍跪倒,叩首道:“罪臣恭请陛下圣安。”好久不闻天子唤起,心下也有些恍忽,偷偷抬眼,却果见天子袍摆便在面前,才又低下了头去。天子居高看了他半晌,叮咛道:“起来吧。”说罢走到了院中石凳上坐下,唬得王慎忙不迭前去搬取坐垫,又劝道:“陛下,这外头冰冷的,陛下还是进屋去……”话方说了一半,便悔失口,生生便将后半句话咽了归去。天子亦不作理睬,冷静看着定权跟从过来,重新跪在本身面前,遂指着另一只石凳道:“起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