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日边清梦(1)[第1页/共3页]

待阿宝再展开眼睛的时候，窗外还只要蒙蒙的微光，定权却已经不在身边，身上的被子亦不知是何时加上的。她仓猝起家，阁房外室皆无定权的身影。游移了半晌，她仓促理了理鬓发，连带清算了一下衣裙，这才排闼外望。定权已经本身着好了衫袍，负手站立于院中。闻声门响，他回过甚来，脸上还略微带着残存的怠倦，嘴角仍旧垂着，细细辩白，双眼也仍然微微发肿，但望向她的神情已经规复安静。这是她再熟谙不过的太子殿下的神情，就如同一汪呆滞的秋水，无光无影，无波无澜，今后中看不出半分喜怒。阿宝扶门的手渐渐滑落了下来，滑到裙边，顺势攥拳向定权恭恭敬敬福了一福，低声道：“殿下。”定权收回了目光，没有答话，便转过了脸去。阿宝站立在门口，一时不知此身该进该出，心中独一腐败的，便是太子的那一瞥。她终究悄悄退进了阁房，坐回到床沿上，用手抚了抚被子的被角。东西与人分歧，犹自模糊带着一脉淡薄的暖意。心中莫名翻起烦躁，她忽而收紧了手，却毕竟不知想要抓住些甚么。但是那床笫终究冷了下来，变得和这屋内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石再无别离。一道门槛，一个眼波，便是鸿沟天涯。昨夜，真的已经畴昔了。

长州处所的气候，说是肃杀晚秋，比拟较都城的夏季也所差无多。边疆塞上，自城楼放目远眺，可见连天枯黄败草，朔风掠过，便低伏出一片惨红色彩。河道早已经枯涸，偶有些许积水的处所，也连着淤泥衰草一同凝成了肮脏冰层，隐在草下，唯独风过期才间或微微一闪。一轮澹澹白日已经升起，万里长空一片微茫，大片的流云走得缓慢，刚才目睹着还在远山颠上，一错目便已压到了城头。雁山的余脉远远铺走畴昔，如青虬黑龙普通，直蜿蜒盘结到青灰色的天涯，犹不成望到绝顶，翻过山去便是无边朔漠。这就是顾逢恩六七年来见惯了的风景。

顾逢恩甫离长州城，李明安和承州刺史的奏疏便抄山道快马驰达了都城。天子三今后收到奏报，看过后又递至齐王手中，略略沉吟，问道：“小顾走得是不是有些太干脆了？”齐王冷静看完，双手递还道：“陛下的圣旨，颁诏天下，顾逢恩又岂敢不遵？更何况……”略顿了顿才道，“顾将军现在还在京中。”天子瞥了他一眼，知他话中有话，也不点破，只道：“朕已有旨意给李明安，叫他诸事谨慎，只要过了这个月，朕便安得下心来了。此事上你还是多留意些，去吧。”看着齐王远去，才又命陈谨唤过王慎问道，“太子克日可好？”王慎答道：“殿下统统安好。”天子道：“自重阳后，这又是十来日的话了，他便一向这么闹着意气，还是不肯用饭吗？”王慎不由头顶发麻，刚见过礼，又跪倒道：“回陛下，殿下确切是脾胃不好，这几日里才不思饮食。”天子哼道：“他脾胃不好，你便不会报给朕，叫太医从速畴昔给他瞧瞧吗？朕把太子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这么给朕看的他？”王慎连连叩首道：“臣有负圣恩，请陛下定罪。”天子冷冷道：“罢了，你也不必再替他讳饰描补了，他的心机，朕清楚得很。”王慎低首伏地，不敢发一语，很久方又闻天子问道：“你问过大理寺那边，他们和三司将张陆正这些日子的供词都已经清算好了吗？”王慎低声答道：“陛下恕罪，此事臣并不清楚。”天子道：“你是他的阿公，如何会不替他留意着这些事情？”王慎揣测天子话中意义，不由惊出了一身盗汗，忙抛清道：“陛下明察，殿下并没有问过臣一个字，臣也未曾向殿下说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