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泪人泪(1)[第1页/共3页]
天子闻言,蓦地起家,力量不支,又倒在枕上,急咳了两声方怒道:“你说这话的意义当朕听不出来?朕向来觉得,贰心存不满,只是于你,或者有甚,便是于朕。不想此次,连他生身母亲干脆都敢拿来挑衅悖逆了,岂不叫人寒心至极?他可另有半分为人子的天良?”皇后道:“倒是臣妾又说错话了。只是这件事情,还未查明白,或是别人所为也未可知。”天子道:“顾思林是断断不会有这份胡涂心机的,太子本身也一口承认了,并没有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还会有甚么别人?你不必替他摆脱,他现在叫你一声母亲,有朝一日朕死了,看你们母子三人能从他部下讨到一寸半寸立锥之地?”
陈谨悄悄入内,回禀道:“陛下,殿下还在内里跪着呢。金尊玉贵的身子,又下着雨,天又冷,早晨又没有吃……”天子怒道:“你去跟他说,朕天然会治他的罪,叫他归去放心等着。现在来演甚么卧冰泣竹,做给谁看?等朕死了,再来跪灵也不迟,到时只怕他还不肯来呢。”又对皇后说,“你也归去,朕要歇了。”皇后扶他躺好,亲手放落帐幔,这才离殿。行至廊下,看了看丹墀下的太子,笑对陈谨道:“常侍不必跟着我了,下去传旨吧。”陈谨游移道:“陛下这话,叫臣如何传?”皇后道:“常侍何必作难,陛下如何说的,常侍如何传便是了。”陈谨承诺了一声:“是。”皇后笑道:“常侍向来忠谨,本宫记在内心,亲王也记在内心。常侍当差,差未几也够个总管的年初了吧?”陈谨欢乐得眉开眼笑道:“臣的命就是娘娘和殿下的。”
世人不敢挪动天子,只好将他安设在了风华殿的侧殿当中。俄顷太医赶到,又半晌皇后也到,冷静看了定权一眼,折身入殿。定权随众向侧殿行走了两步,忽又愣住,想了想,回身便朝外走。忽闻一人说道:“殿下,你走不得。”转头一看,王慎已不知何时立于身后。他既然立足,王慎又道:“殿下一走为快,就不想想明日之事了吗?”定权心中浑沌稍稍清楚了些,浅笑道:“常侍的耳报倒快,那里另有甚么明日之事?”王慎变脸低声道:“殿下胡涂,殿下不过是一时年青不懂事犯下的错误。现在晓得错了,诚恳去处陛下请罪,陛下定会原宥的。”定权道:“阿公也感觉是我的错?”王慎感喟道:“殿下既本身都认了,那还能怪谁?”定权笑笑,道:“恰是。”王慎拾起地下金鞭,递到定权手中,劝道:“刚强只解一时之气,折腰方保万年安然。殿下快去吧。”
皇后拔下鬓边一支金簪,拨了拨榻前灯烛,望着主动烛火发了半日呆,道:“太子不至于如此。棠儿虽有些爱逞风头,却并没有歪心机,楷儿还就是个小孩子,臣妾这个做后娘的也没有虐待他的处所。想必太子心中还是清楚的,就算他对妾有痛恨,国舅这些年也老是看得明白吧。陛下千万休言甚么千秋万岁的话,妾和棠儿、楷儿如何承担得起?”说话间,两行珠泪便从粉面上直直滚落。天子也不睬会她,冷冷一笑道:“顾思林的心机手腕,你们母子加起来,不敷做他半个仇家。就说六月的时候,朕叫他回京,他接旨今后,足足拖了三四日,却不晓得是在安排些甚么。他一起上走得缓慢,到了相州时却愣住了,非要拖到了朕给他的刻日才肯进京,这又是为甚么?平日贰亲信的将帅,没有带回一个,一个儿子也甩在了长州。凌河这场仗,乃是国度第一桩大事,朕同他苦口婆心,说好道歹,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他在奏呈里也唯唯诺诺,临事却还是我行我素,一味拖延,朕下到承州的旨意,竟然转动不了半分。那长州就不是王土?朕的生民,竟是替他姓顾的在争天下吗?拖了将近一年,说是打胜了,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朕还要大张旗鼓替他庆功!他们顾家的人,从他父亲算起,到他,到皇……”说到这里,俄然愣住,望了皇后一眼,才接着道:“都是这副嘴脸,面子上谨小慎微,恭敬不已,一副忠臣孝子贤能刚正的模样;背后杀伐定夺,心细胆小,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太子的那点本领,方才跟他娘舅学了个外相;只要那份心机,倒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