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暮沧波起（12）[第1页/共3页]

天子喃喃：

当年之事，与这个小婴儿，实无半点干系。

小二丫。他的小二丫早就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天子恍悟，原是为了这件事。

天子也下了马：“敬武，朕很早就想带你来这儿，朕很想带你看看她——”

“敬武现下便晓得，”那倔强的小丫头也不知性子像谁，竟全不畏天子君威，固执道，“陛下恨敬武，陛下不喜敬武，最好敬武消逝才好！父皇——可敬武不恨您，敬武一向都晓得，能让兄长敬爱的父皇，必然是个好父皇……”

而敬武永不会懂他当日所想。

好……兄长带你去见……

在那一刻，他是感激敬武的，是这小小的婴孩，给了他的爱妻最后的安抚。

“帝陵，”天子勒紧了缰绳，“朕带你去看看，看看我大汉开疆拓土的列祖列宗，趁便……看看你的母后。”

她几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将后半句话吐出来。临了竟狠瞪着天子，那水灵灵的眼睛满透倔强。

便要往帐外去，才跨了两步，却听帐外悉悉索索又起了声音。

皇后见着了小丫头，惨白笑着，伸脱手衰弱地摸了摸小婴儿的头……

他第一次看到敬武时，小丫头还是个婴儿，小脸涨得青紫，裹在小小的襁褓里，被保母抱着，他只看了一眼，连抱都没来得及抱，就仓促教保母将小小的襁褓送到皇前面前……

小丫头平常见了他跟老鼠见着猫似的，吓的不能。这一次却不知为何，竟敢如许顶撞他。天子当真唬了一跳，因皱眉：

当年巫蛊之乱，害死多少人，他刘病已是从骸骨堆里爬上皇位的，至今半夜梦回，还是汗湿襟背。他防不住有人要拿“巫蛊”来祸害，臣参，则主断，天子不成能居高位而不竭群臣奏章。到时会否冤枉人，连累无辜，则不是他一人能摆布的。

刘奭大惊。也真是怕，怕他父皇无情，一封敕令便能顺手拿捏思儿。帝王权势滔天，教谁死，谁必是要死的。

小丫头握住了马缰：“父皇，我能够学骑马吗？”

小丫头却掩面奔了出去。

“敬武从小无人教管，是不懂礼数！”

“……”

马鞍上的小丫头问天子道：“父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但敬武历练尚少，并不知天家亲情，偶然冷酷如一层帛，一捅，便破了。

正想着，忽听帐外太子在喊：

“敬武，我们不带他玩，明天朕只带你玩……”

天子也不能了，蹲下/身子，悄悄捏起她的小脸：“朕到底如何你了？”

“朕饶她甚么？”天子指着小公主。

“你——给朕再说一遍。”

天子叹了口气，道：“敬武，你还小，待你长大了就晓得了。”

她伏首，缓爬了几步，爬至天子龙靴旁，方停下。一昂首，君王的人影儿已在她眼中糊开……

更教民气酸。

刘奭怔在那边，呆呆望着敬武消逝的方向。

“我……我要见父皇……”

小丫头横了脸，眼一闭，心一狠：“我说——敬武是野丫头，从小无人管束！就是说——有、娘、生，没、爹、教、的！”

“谁说我甚么也不会——”敬武很不平气：“我会掏鸟窝呀！我还会爬树、攀墙，拿弹弓弹人……哦对啦，去厨房偷些小食吃也是能够的……”

天家无情，君王就是如许冷酷。

天子的心俄然一紧。